书房内安静下来。顾掬尘低头拿起放在书案上的那一沓课业。四下里一找,顺手就拿起放在书案上的一支细笔狼毫。
“大胆,这是老爷的东西,岂是你一个乡下小子能用的。”
“……”顾掬尘看了她一眼,眼神冰冷至极。突然她手指一弹,那只毛笔旋转着向姚姨娘而去。这个女人怎么象疯狗似的,看见她就咬。她什么时候得罪她了?真是奇了怪了,昨天她明明还跟她有说有笑的?她也是有脾气的,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莫名其妙的挑衅她。顾掬尘开始生气了。
看着那支毛笔向着她而来。姚姨娘吓得转身想跑。可是她刚转过半个身子,就被毛笔点中了穴道。姚姨娘一声惊叫刚出口,就戛然而止了。姚姨娘惊恐地发现,她现在不能动了。那毛笔旋转着再次回到了顾掬尘的手中。
“小子,你竟敢对姚姨娘出手,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胆子?来人——”老夫人气得霍然而起,指着顾掬尘喝道。
顾掬尘抬眸,淡淡看了老夫人一眼,“怎么又想将小子扔入乱葬岗吗?……老夫人想必听到陈太医刚才之言,对我的处置,玉衡先生自会安排。……还有,书房乃是重要之地,岂容粗贱侍妾出入?玉衡先生向来最重礼义,决然不会允侍妾随意出入书房。此贱妾还屡次对小子我出言不逊。小子我虽然的确是乡野之人,但老歹小子现在乃是玉衡先生座下亲传弟子。岂是一个贱妾随意污辱的?老夫人纵容一个等同于货物的侍妾对小子无礼,请问将玉衡先生置于何地?”
“……”老夫人瞪着顾掬尘,看了看姚姨娘。
她突然想起,她儿子确实是不允任何婢子和侍妾出入他的书房。书房中除了云泊。也就他认可之人才可出入的。
姚姨娘被老夫人一眼看得心惊胆颤。这小子,居然搬出了玉衡先生。她刚想出口反驳。可是却苦于发不出任何声音,急得她脸色胀红,双眼圆瞪。原本一张清丽温柔的脸,立时变得扭曲可怖起来。
老夫人眼角余光瞟过,顿时心生不悦。看了看已泰然自若坐下来的顾掬尘,却再也没说什么。一切等这小子给她儿子拔完针再说。如果没事还好,但凡有一点不妥。她一定将这小子挫骨扬灰。
顾掬尘拿回了毛笔,又看向砚台,里面已是没有墨了。她正打算放些水进去,先磨完墨再说。就见一旁的步拂花已然拿起墨条在砚台里一圈圈磨起来。他磨得很是迅速,转墨条的速度只见残影。
顾掬尘笑道:“能得大师为小子磨墨,小子荣幸之至。”
步拂花嘴角微翘,“阿尘予我有救命之恩。些许小事何必言谢?”
老夫人听到对面的小子与步拂花有救命之恩,又是一惊。难怪这昭明大师如此护着一个乡下小子,原来如此。可是一个乡下小子又如何救得武艺不凡的昭明大师的?她太师椅中坐了下来,静静思索起来。
陈太医见外面的事已经安定了。刚才他静静看顾掬尘与老夫人你来我往的说了一番,他是不好出口的。特别是顾掬尘说姚姨娘是等同于货物的贱妾,更是暗自佩服顾掬尘的胆色。虽然没有说错,但玉衡先生一定很看重这个侍妾,否则来了别庄,怎会只带这姚姨娘一人?
不过,这些主家后宅之事,他向来是不放在心上的。他见外间书房一时安静,立时转去了里间。他还得细细将那些穴道记下。刚才那一处穴道先下的针,他也是要记下来,与另二位太医一一应证下。确保不发生任何错误才好。他本是痴迷医术之人,脚下健步如飞,显得很是急切。竟是连向老夫人行礼退下都忘记了。
云老夫人看着陈太医如此兴致勃勃的样子,心中总算没有那么担心了。儿子应该是没事的,否则陈太医一定不会是这样的神情。在看着对面顾掬尘谈笑自若,笔下写得飞快的情形,她眉头再次蹙了起来。难道这小子真的是什么举世神医?这也太让人不可思义了。他明明还只是一个十来个的小子。
窗外微风徐来,一缕调皮的风将顾掬尘写完的那沓宣纸中一张吹落在地,那纸打着旋就飞到了云老夫人脚下。老夫人眼中闪过好奇,弯身捡起那张宣纸,眼神更是变得复杂起来。正要来捡纸的顾掬尘见老夫人早已捡了起来。无所谓的重又坐下,接着做作业。百川先生实在是太不厚道了,留了这么多的课业给她,她的手都要写酸了,好不好?哎——
云老夫人目光在那张宣纸上扫过,顾掬尘一笔工工整整管阁体跃入了她的眼帘。
那字一笔一划,笔力强劲,铁画银钩,如将军挥戟,勇往无前。
老夫人不由自主再次看向对面的僧袍少年。只见他坐姿挺拔,垂腕落笔间,自然雅致,居然是一派大家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