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那继母向来是个伶俐之人,由来相信事在人为……”陈柬轻声冷笑。
对面男子长叹一声,“若不是这般性子,也不会有当年之事了……”中年男子看着对面这个只有十二岁少年,再次叹息出声。
“哎,当年,你父亲卷入军粮案……你那父亲为了脱罪四处求人。不想却巧遇了白氏,还让那白氏看上了……哎,白氏虽救了陈氏一族,却也丧了你母亲之命……你父为自己为族人考虑,本也是人之常情。千不该万不该他竟容忍白氏家族对你们母子下手,竟丝毫不顾夫妻多年的情份。这些年舅父也常愤愤不甘。然而,你舅父无能呀。这些年我琼州丁氏被渠州白氏多方压制……哎……我此次实则是明升暗降。这些年,各州世族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我这个朝廷的按察使司能管些什么?……”
中年男子端起几上的玉色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有些苍凉道:“不过是将我摆在那里,管些鸡毛蒜皮的扯皮事……”
对面的少年陈柬也沉默不语,好半晌才悠悠道:“当年还不如都死了干净……”声音轻轻,不着痕迹散在夜色里。
就在这里,只听咚的一声,一道黑影从半开的窗棱处跃了进来。中年男子也吓着“咚”的一声,失手将茶盏掉在地上。
那黑影似也被吓到,“三老爷。属下不知三老爷在此,冒失了。”
就完黑衣人迅速捡起地上的碎瓷片,揣入了大袖中。椅上的三老爷看清来人,面上满是温和的笑意,“原来是丁风你这小子。怎么过了这么些年,还是这般冒失的性子?”
丁风低头认错,三老爷摆手,“不打紧,不打紧,你可是有事要禀你家少爷……”
他话一说完,就见丁风一下跪在地上,“咚、咚、咚”先磕了几个响头,这才开口道:“属下办事不力,给少爷惹麻烦了。还请少爷责罚。”
“何事?”陈柬的声音有些冷。
丁风只得讪讪的讲了他与丁云如何不愤顾掬尘安排他们去捉虫喂鸟……然后他决定将计就计和丁云琐性抓了大量的虫子……
嗯,他们为葳蕤庄的灭虫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然后又说到顾掬尘被他们的虫子吓得如何大哭,然后,又如何赌气说不来给少爷看病,然后他们又如何求顾掬尘,顾掬尘今晚为何不能来,通通说了一遍……
室内突然一片安静。本是清雅恬然的香气却让伏地的丁风觉得窒息。
陈柬打破了这一室静默,冷声道:“不错,我竟不知你丁风是如此有本事之人?下马威?就你,你给她下马威?嘿嘿,倒是好大的能耐……”
他显然气极,胸膛上下气伏。
“柬儿不可太过生气。我听这大夫好象年纪不大啊,怎么连个虫子也如此怕?”
陈柬现在却没心情跟舅舅解释这些。他端起几上一个琉璃茶盏一把砸到了陈风身上,“你怎么给他下马威?我实在想不出来……也就是他看你们俩没有太大的恶意……否则,你以为你还能囫囵个待在这里。”
丁风没有回答,一旁的三老爷却奇道,“陈风做事虽然有些顾前不顾后,但功夫却是很好。难道那个大夫还是高手?”
陈柬低叹一声,仍然看着跪地的丁风,“我想你也知道,我的病根本不是病,而是毒。可我这毒,请了多少大夫想必你也知道,他们皆说无药可解。可那个小神医只不过给我行了一回针,我这精气神就好了不少。”
丁风抬头,“少爷你消消气吧。奴才知道错了。”
“是,你是错了。……难道你们竟不明白,他竟能解毒,自然也能下毒。这样的人,你居然敢对他不敬。丁风,你真的很好……很好……”
“少爷,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当时没想这些。只是看他只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我……”
“什么?只是一个孩子?你说那个给你治病的人居然只是一个孩子?……胡闹——柬儿,你也太……”
“舅父,他是赖公的弟子。”
“赖公什么时候又收徒了?不会,赖公曾说过,他此生不想再收徒了。”
“不管他是不是赖公徒弟,他能治我的病就好。”
“你确定他能治好你?”
“不信又能如何?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陈柬突然觉得十分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