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消失的那个小小的背影,陈柬阖上了双眼,低声吩咐道:“丁风、丁云去暗中保护她。”
话音落,两条身影无声无息跪在了他的面前。
“少爷,我们走了,你身边就没人保护了?”跪着的清秀小厮忧心忡忡看着他的少爷。
“哎,我和水哥不是人吗?”圆脸丁山马上反驳,“不要总小看我们……哼……”
另一人无声拉住还想辩驳的少年。
“刘氏派了暗卫过来。丁水来报,应该有十个人。你们小心些。”
名叫丁风、丁云的两个小厮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明显不会改变主意的少爷。
少爷神色疲惫,他们只得应声出去。
在他们看来,少爷此次行事真的有些草率了。只凭一块牌子,就放心让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医治,这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可是少爷已经作了决定,他们就算心里认为荒唐,也无法改变少爷的决定。少爷从小就是十分有主意的人,就算是老爷交代不许少爷做的事,少爷照样我行我素。
有的时候,他们这几个奴才都有点奇怪,像老爷那么优柔寡断的人怎么会有少爷这样的儿子?也许少爷更多是象他先逝的母亲吧。
待贴身小厮领命离开,陈柬并没立刻安寝。
他端起绮丽串枝芙蓉花白底薄胎的透明茶盏,丁山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给他沏了一杯贡品云雾。热气蒸腾中,茶香袅袅。陈柬却并没喝茶,只是那样端着茶杯,望着窗外沉沉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丁风、丁云的轻功很好。他们以为会很容易追上那个神医弟子。可是等追出老远,外面山青林密,哪里有那个小身影?
素色棉被从古旧床榻上垂下,委屈地堆在地上。
日光从窗外的瑰紫色的花枝上一路滑下,落在女孩微黑的面颊上,又一路上爬上了她浓黑的眉毛,胡乱沫上了一丝丝金色。
顾掬文蹲在床前,看着好梦正酣的姐姐。
他的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很大的蛋。这只蛋是他清晨从悬崖处的一个山洞中掏来的。这几天,他正在练习攀岩。那是后山的悬崖,很是徒峭,但并不危险。因为崖边时不时就长出一棵棵生命力顽强的粗矮杂木。万一他踩踏不稳时也有可以救命的着力点。何况他的身上还绑了安全带。
姐姐做什么都很细心。现在他能攀上以前看着都害怕的悬崖了。虽然没有姐姐攀得快速,但他每天都在进步。
顾掬尘一路飞奔回来,来回上百公里,让她极度的疲惫,简单洗濑毕她落枕就睡着了。枕头里放着新鲜的麦麸,柔软里还散发着麦子的新香,睡梦中的顾掬尘下意识在枕头上蹭了蹭。
顾掬文蹲着有一段时间了,他双手还是捧着那颗蛋。
姐姐向来醒得很早,每一天都是姐姐叫醒他,有时姐姐还会顺便嘲笑他懒。
顾掬文觉得他不能放过这千载难逢嘲笑姐姐的机会,忍着腹中的饥饿,他十分执着的守在姐姐的床前。可是姐姐睡得很沉,他叫了好几声,姐姐都没有醒。他不忍叫得太大声,姐姐也不知晚上做什么去了,睡得这样沉!
姐姐一定很累。顾掬文这样想着。
可是蹲了一段时间,双脚开始麻了,他慢慢站起身来。可是麻木的双腿让他失了平衡,手捧着的那个大蛋摇晃着就要落地。他情急中双手向上一举,如是那个大蛋向着顾掬尘的脸上飞去。
顾掬文吓得“啊”的一声惊叫。
睡梦中的顾掬尘终于被惊醒,她霍然弹跳而起,一手挥向那个向她砸过来的蛋。
“哧”的一声,蛋落在了房间正中的木桌上,碎裂。
“啊,姐姐,蛋碎了。我还想问你怎么才能孵出鸟?这回——”顾掬文十分的可惜。
顾掬尘揉着眼睛跳下床来,看着围着那堆碎蛋壳转圈的小弟,不耐烦的拎起他的衣领将他提开些。
“叫大哥,下次再叫错,就不给你做肉吃!”
“姐,嗯,不……大哥。你知道吗?这个蛋是我在悬崖边的山洞里找到的。可你……你将它打碎了……”
“碎了就碎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咦,这是什么?……”
窗边有黑影一闪而过,顾掬尘眼睛眨了眨。她不动声色的走到床边弯腰穿上了靴子,转身正要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外衣。然而她眼角余光里看到桌上那堆碎蛋壳里却探出一只黑乎乎的鸟头来。小鸟圆溜溜的墨玉眼好奇地看着她。
人与鸟对视了一瞬,那只小黑鸟墨玉眼中居然透出了喜悦来。它艰难地从那堆碎蛋壳中钻了出来,东倒西歪向顾掬尘走来,小黑喙还张得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