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宁道,“这就奇怪了,你是四品卫率,有什么配不上的?”
云来抬起头,直视周元宁的眼睛。这是他不常有的举动,周元宁一时愣住了。
云来道,“属下这条命,是殿下的,属下不敢奢求旁的。”
周元宁移开了视线,咳嗽了两声,“你不愿意,孤就不乱点鸳鸯谱了。”
云来道,“多谢殿下。”
这样一出,周元宁有点不知道该往下说什么,好不容易,周元宁缓了过来,“你对魏福,有什么想法?”
云来也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不再直视周元宁,“属下觉得,魏福的心思不在重华宫。”
周元宁道,“看出来了?”
云来道,“魏福毕竟是从陛下身边出来的人,又是柳公公的义子,这样的关系,让他全心全意伺候殿下,属下觉得不可能。”
周元宁道,“没错,所以,难得有这样好的机会,宫里的人大多都去了避暑山庄,留下来的,都是些不起眼的。趁着这个时候,让魏福去了避暑山庄,孤在重华宫,也可自由些。”
云来有些担心,“属下记得,新进来的小太监都是魏福教导的,这些人,不会出问题吧?”
周元宁道,“太监是魏福教导的不假,可是,你别忘了,宫女可都是佩秋挑出来的。对了,李辞还寻死吗?”
云来道,“属下命人捆了他的手脚,又塞了他的嘴,已经好多了。”
周元宁缓缓展开手里的圣旨,圣旨上白纸黑字写着的是让周元宁替周文媞寻驸马的旨意。
周元宁道,“孤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这样啊。云来,你也来看看吧。”
云来站在周元宁的身侧,从周元宁的手中接过。云来仔细地看着圣旨。或许是因为太过认真了,云来的发丝垂了下来,轻轻拂过周元宁的手背。
周元宁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云来似乎没有发觉,依旧看着。
云来放下圣旨,“殿下,有了这个圣旨,三公主不是不嫁也得嫁了吗?”
如果只是口谕,周元宁还可以拖着。圣旨可不一样。皇帝下的每一道圣旨,都会被史官记下,留给后世。这样一来,三公主还逃得了吗?
周元宁道,“只要文媞愿意,办法总比问题多。不过,孤看她的样子,让她放弃公主的身份,嫁给李辞,怕是不行了。”
云来很是不解,印象中,三公主对李辞,可谓是一片热忱,都能为了他,欺骗周元宁。现在,三公主就要放弃了吗?
周元宁道,“她在犹豫,犹豫,就说明,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做好与李辞私奔的准备。”
云来道,“李辞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抱紧这最后一根稻草。”
周元宁道,“你看他那样子,还愿意活下去吗?”
云来眼前,瞬间浮现起李辞的模样。他们好不容易,瞒过刑部的眼目,将他偷偷带进了重华宫。可是,李辞一点都不珍惜这难得的机会,撞头,咬舌,割腕,能用的法子都用上了,要不是云来时刻注意着,李辞早就随着李家人,一起去了奈何桥。
云来道,“殿下为什么非要救他?”
周元宁道,“孤救的不是他,是文媞。李辞死了很简单,可是,他这么轻易的死了,文媞的心里就会一直有他,孤再怎么劝,文媞也不会听进去的。”
周元宁顿了顿,接着说,“现在就不一样了,孤给了文媞机会,也给了李辞机会,他们之间的感情,要是真的能跨过仇恨,孤也愿意成全。”
云来道,“殿下是觉得不可能?”
周元宁笑了,“你若是李辞,那个女子的亲人,害了你的族人,现在,只有顺从了她,自己才能重获自由。而且,这种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之后的每天,都要笼罩在阴霾之下,躲躲藏藏,不知什么是个头。你愿意吗?”
云来沉默了。
周元宁道,“文媞,她自幼娇生惯养,虽然,宫里的日子是压抑了些,可最起码,衣食不缺,也没受过身体上的苦。让她一下子从天上掉到了地底,她能过一年两年,能过一辈子吗?”
云来道,“如果三公主愿意呢?”
周元宁又笑了,“孤发现,你在这种事上,总是这样吗?孤倒不知道,你是感情方面,想得这样理想?”
云来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
周元宁带着探究的意味,“不会你真的看上了哪个姑娘了吧?是宫里的,还是宫外头的?”
云来从耳朵根开始泛红,“属下不敢。”
周元宁道,“这有什么的?你要是心里真有了,不如带进来,让孤看看,要是好的,孤也不拦你,你尽可以成亲去。”
云来的声音发生了明显的改变,语速变得极了,音量也变高了,“殿下。”
周元宁道,“难得啊,急了?还是害羞了?”
云来道,“属下不敢,还请殿下不要再说了。”
周元宁也觉得无趣,“罢了,孤难得说你两句,算了。去把魏福叫进来吧。”
魏福一早就准备好了,一直在殿外等候着。云来一出来,魏福就迫不及待地进去了。
周元宁品着茶,“准备得怎么样了?”
魏福道,“回殿下,马匹都准备好了,侍卫都在外头等着。”
周元宁道,“不错。苏有德的事,你准备怎么说?”
周元宁的眼神带着是上位者特有的傲慢,魏福在周元宁的眼中,仿佛看到了皇帝,一股冷气不由得从脚底冒上了指尖,“奴才准备把实情都说出来。”
周元宁的声音更冷了,“是吗?”
魏福有些害怕,不由得跪了下来,“还请殿下示下。”
周元宁缓缓开口,“重华宫毕竟是重华宫,一个小小内监,还敢在这放肆!”
魏福明白了,这是让他保住孟冬,弄污圣旨的罪名让苏有德一人承担。
魏福心中有些害怕,自己若是欺骗了陛下,陛下肯定不会放过他。可是,若是不听从周元宁,他也回不了重华宫了。
眼下这样的情景,魏福只能先说,“奴才明白。”
周元宁道,“明白了,就去吧。对了,你替孤回禀父皇,说旨意,孤明白了,孤会好好去办,不会让文媞失望。”
魏福起身,一步一步离开了主殿。他知道,此处,他的性命堪忧,可是,又不得不去。这就是做奴才的悲哀。处在这样的地方,他只能夹缝中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