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殷温声细语地劝着青辞放手,但青辞就像是听不懂似的,只是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而戈殷在这双眼睛的攻势下,很快就败下阵来,任由青辞继续。
这一副明显不想被打扰到的样子,让察觉到不对劲的兽人想要询问的话语尽数吞回肚子里,他们停在原地看了一会,最后在岩的指挥下安营扎寨。
长时间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就像是一根被拉到了极限的弹力绳,伸缩性一下子大减,再也恢复不到之前的样子。
长时间拼命逃跑的各种副作用一下子全跑了出来,放松下来的身体连抬一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体各个部位,尤其是四肢,那是火烧一般的疼。
整支队伍,除了一直被背在背上的雌性还有能力行动外,负责搬运的雄兽基本趴在地上再也不能起。
要是这是流浪兽来犯,估计整只队伍得全军覆没,哪怕有戈殷参与反击,获胜的几率也只低不高。
因为战力在此刻几乎等同于没有防守,唯一能够灵活行动的雌性不敢走远,就在附近捡了些柴火回来,至于吃食,还是等雄兽们恢复了些再做打算。
明明劫后余生是件令人高兴的喜事,但是在场的雄兽没有哪一个露出了欣喜的情绪,反而分外低迷消沉,部分兽人还能看到他们脸上流淌的泪痕和发红的双眼。
在这次的灾难中,溪流部落之前有三层的兽人成了殉难者,尸骨永远留在了那宛如地狱的灾难地。
行动不便的老兽人为了能让他们这些还有大把未来的兽人能够活下去,主动放弃了活下去的机会,趁着背着他们的雄兽不注意,选择一跃而下。
而部分尚未成长起来,可以独当一面的幼崽,即便兽人们已经非常注意了,还是有不少没能和他们一起扛过了来。
丧亲的痛苦就如同一道铁锁,紧紧地勒着他们的心,每一次呼吸都变得万分痛苦。
但即便是这样,现如今也没时间给他们去沉浸在失亲的痛苦里。灾难过后,总有些亡命之徒会选择对他们这些劫后余生的队伍下手,要是继续放任下去,只会小命不保。
柏柯的丧生给灾后调整带来了很大影响,他所教导的接班兽人尚未彻底学会他的本事,能够处理的范围有限。
而治疗手段高于柏柯的青辞此刻状态非常不对,那双不含任何复杂情绪的双眸仿佛初触外界的幼崽,干净到让人深感不妙。
没有人敢去埋怨,因为他们能够活下来,拥有比其他直接丧生在灾难里的部落好到不可思议的结果,已经是青辞不断努力的作用,再去埋怨、不满,不就成了青辞口中的白眼狼了吗。
兽人们不约而同地没有去关注戈殷所在的角落,所以也就没有戈殷看到青辞把戈殷的头发塞进嘴里的一幕。
唤了青辞许多声都没见她回应自己的戈殷怎么也想到,自己不过稍稍神游思考了一下,一直攥着他的头发的青辞会毫无征兆地把头发往嘴里塞。
青辞的力气很大,戈殷费了好大劲才把自己的头发从青辞的嘴里抢救出来,来的路上已经沾上了不少烟尘的赤发有一小部分变得湿漉漉的,观感一下子变得更低了。
吃进了泥尘的青辞很快就感到了不对劲,她砸吧了一下嘴巴,朝着戈殷的方向“呸呸呸”了几口,然后黑白分明的双眼很快染上了微红。
泪水很快在眼眶中聚集,在戈殷惊恐的目光中,大滴的眼泪从眼角滚轮,滴在了戈殷环着她的手臂上。
带着一份让戈殷害怕的温度的眼泪很快接二连三地落在戈殷的手臂上,已经被青辞这一反应吓懵了的戈殷呆呆地看着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同于戈殷以前见过的哭法,青辞哭起来是非常安静的,要是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泪痕和发红的鼻尖,根本不会有人察觉到她在哭。
而这种哭法配上她的那张脸,攻击力瞬间放大无数倍,最起码戈殷现在的思绪已经变得一片混乱,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阿、阿辞,你别哭啊——”戈殷手无足措,大脑一片空白,余光触及到了再度滑至手臂处的头发,完全没碰上过这种事的他一把抓起自己的头发送到青辞的面前,慌张道:“阿辞你继续,我不抢了。”
但可惜的是,青辞完全不买他的帐,哪怕他后来又继续用不同方式来哄她,泪水仍不停在她的眼中积蓄,然后沿着泪痕滚落。
嘴笨又没经验,唯一可能哄住青辞的方法也失了效果,戈殷都快要跟着一块哭了。
血丝染上了眼白的部位,而之前怎么哄也没有的青辞却渐渐止住了泪水。
她吸了吸鼻子,抬手笨拙地在戈殷的脸上擦拭着,仿佛咿呀学语般模糊不清的字句从她的嘴里蹦出:“不、不哭,小、小辞不、不哭、哭了。”
精神暴动引起的记忆混乱让她回到了幼儿时期,脑海里只有一、两岁记忆的她根本不明白面前陌生的大人为什么会哭,但幼时的记忆让她本能地去阻止对方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