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宅邸之内,尤素福手举蜡烛。
作为一个新晋暗桩,他的心理素质当然不如身经百战的唐国精锐,看到有一位陌生的女人径直向安全屋走来,紧紧握住藏在后背的匕首。
然而当宫女掀开兜帽,露出一张精致粉面的时候,尤素福看到她领口上的金丝花朵徽记。
他的心跳骤停。
“圣主在上!你莫非是王使伊莎蜜儿?”
伊莎蜜儿并没有多说什么, 凡是在这座城市中任职的军人官员,没人不认得她这张脸。身为国王身边的4位侍女之首。伊莎蜜儿的每一次出现都代表着国王的意愿。
“我知道他们在这里。”
“带路。”
尤素福用最快的速度让自己恢复冷静。如果伊莎蜜儿是为了围剿法家暗桩而来,她必然不会是孤身一人。
走到窗台边拨开一角窗帘,他看到的是漆黑如墨的街道。
城市再次进入戒严状态,街道上已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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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素福感觉自己似乎登上了一艘刚刚起航,即将沉没的巨舰。
出生在拜占庭帝国内的罗马公民天生高人一等,绝大多数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都有相当多的职业选择。
在这其中, 进入军队绝不会是一个好选项。
即便做到拥有30部下的低阶士官, 尤素福每月的俸禄不过区区1金4银。
想要居住在君士坦丁堡...这笔钱也就只能够他日常的衣食住行。
至于购买房产,购买马匹,去金银花街保养个身段利落的法兰西女郎。
这都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幼年时,他幻想着有一日能够成为向凯撒大帝一样的伟大元帅,带领军队为王国开疆拓土。然而真正的加入军队后,他才发现这个王国之内根本没有战争可打。
挥舞刀剑开疆拓土...那是野蛮人才会去完成的事情。
罗马议员早已总结出一种更加有效的统治方式。
精神层面上,他们拥有一个名为“圣主教”的庞大教会,整座西大陆10人中至少8人是圣主教信徒,教皇控制着所有信徒的婚丧嫁娶,人生大事。
物质层面上,罗马商人遍布整个人类文明。
他们利用商队马队无时无刻不在向东西方运送商品。其他小型商队要么来到君士坦丁堡与罗马人合作,忍受高额赋税以及商业条款。
要么干脆并入拜占庭,以“拉丁公民”的身份继续为帝国创造财富。
时至今日,除了因信仰产生巨大分歧的阿拉伯帝国之外,没有任何散碎小国胆敢进攻拜占庭。
而拜占庭王国为了维持商路的稳定,自己也没有任何理由向外派遣军队。因为王国的一切纷争都可以通过商业手段完成。
这更具威慑,也更加高效。
加入军队之后, 尤素福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罗马军队中大多由第二档的“拉丁公民”与第三档的“殖民地公民”所组成。
对于底层公民来说, 只有在部队中完成服役才能获得投票权, 而只有投票权才能彰显出公民身份的价值。
在常人眼中,尤素福这种出生即拥有投票权的“罗马公民”进入军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这是一种对物质与时间的巨大浪费。
“梦想”在这个现实的国家内从来就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人生目标。
加入城防部队后每天在高墙附近巡逻,白天看着太阳东升西江,夜晚听着火把燃烧,火苗爆碎的声音。童年时期所做的那些英雄美梦早已遗忘在记忆深处。
32岁的尤素福最羡慕的莫过于驱赶商队,进入城市的外域商人。他们风尘仆仆的赶来,进入城市之前虽说身心疲惫,但所有人都是满脸的兴奋。
三五日后从同一城门走出,车队的规模几乎都会翻上一番,清空货物的商人满面红光的指挥部下驱赶马匹,他们已经买好新一批货物,返程时还能赚上一笔。
还有2年时间,他就完成了自己的服役任务可以从军队中退伍。摆在尤素福面前的是另一个重要的人生节点。
20岁的时候他已经做错了一次选择。
为此每天辛勤劳作,赚取堪称微薄的报酬,在这许多年中连一个稳定的女伴都没有找到。为一个错误的选择他付出了10年漫长的岁月。
他在家族中的地位已经无限边缘化,甚至亲生父母一年都未必能与他来往几次。
当再次面临选择的时候,他必须要选对下一步的落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