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手法相当的熟练。
葛琳站在阿兰身后不远处,面有忧色的望着穿针引线的少女。
当战斗结束的时候,雷德胸膛被唐纳德·卢马以阔剑洞穿,体内流出了大量的鲜血。
这种伤势如果发生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是根本用不着治疗的。直接一斧敲碎他的头颅让他升入英灵殿才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不是最近十几年在贵族的府邸中亲眼见过学城中的医师施展“外科手术”,葛琳完全无法想象“割裂伤口”竟然也会是一种治疗方法。
从手法来看,这年仅二十出头的年轻少女竟然要比那位当地颇负盛名的医师要厉害得多。
“葛琳大姐,你不用担心!
通过今晚的事情,我看的出来各位都不是凡人,我这里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仓促之间,尼克尔森宅邸中没有麻药。但颇为幸运的是雷德现在的伤势过重,以至于他已经下意识的晕厥过去。
在昏迷状态下,阿兰割开他的伤口后首先缝合肺叶附近肌腱,待到纤维分裂处依靠蚕丝细线逐渐合拢,阿兰确认无误,开始继续缝合皮肤。
“我之前跟马丰老板提到的身份是假的。
我的真实身份是学城区钻研‘人体解剖学’的医师。只不过我们的这个学科对于圣主教会来说,确实过于敏感了些。”
近几年,学城在君士坦丁堡内如同彗星般崛起。各大学科如同狂野生长的野草般,迅速从幼苗生长为参天大树。
然而这终究是一座被圣主教所掌控的城市。
尤其教皇本尊“格里高利三世”就生活在市中心圣索菲亚大教堂中。
这使得有些“禁忌学科”在开展研究的时候需要使用一些非常规手段。
阿兰的全名为“阿兰·法图纳”。她从小就出生在君士坦丁堡。
法图纳家族几乎全员都是外科手术医师,到了阿兰这一辈她走的更远,开始研究起人体内器官的运作。
这门学科在学城之内被称为“解剖学”。
解剖,意味肢解尸体,而“亵渎尸体”这种行为对于圣主教会来说完全是不可容忍的。
从解剖学诞生之日起,圣主教会就以“巫师”称呼这群学士,所有在夜晚走出城外的挖坟掘墓者一律被捆绑到异端审判所中,无论学士们如何进行申诉,捆绑上火刑架后和邪神信徒一起燃烧是他们唯一的归宿。
有压迫的地方必然会有反抗。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只要有第二个选择,无论那个选择多么糟糕,一定会有人铤而走险。
在解剖学领域,阿兰·法图纳就是这个不要命的年轻学士。
为了能够相对“安全”的获取新鲜尸体,阿兰想到的方法是以佣人的身份混入贵族宅邸,在无人看管的深夜继续自己的研究。
马丰将她卖给了唐千叶,这在阿兰的眼中堪称天赐鸿福。
首先,这座庄园远离城市,方圆数十公里内都是荒无人烟的茂密树林。
这意味着远离圣教军,以及“异端审判所”中酷刑侍僧的眼线。
其次,按照多年以来城市中的各种传闻,阿兰几乎可以肯定这座庄园周围必然隐藏着数目众多的凡人尸首。
无论骨骼亦或者没有完全腐烂的尸体,对于她的研究同样重要。如果能够找到几具死灵术士制作出的腐烂活尸...这就更好了!
现如今残存于世的死灵术士过于稀少,以至于活尸都成了可遇不可求的稀缺货品。
(所以...当第一天碰面的时候,这个小妹进入厨房,不难看出她的刀法娴熟,但并不擅长切菜剁肉。)
(原来她的刀法都是修炼在了这些方面..)
外科手术的整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毕竟在这个时代中,“科学”刚刚兴起。几乎所有关于自然科学的学科都在处于摸索阶段中。
每一位学士都有自身单独一套关于学科的理解。
阿兰主要研究的方向是人体结构,辨识各个长相怪异,血肉模糊的器官在人体中究竟扮演的是何种角色。
她并不擅长治疗,仓促间拯救生命垂危的雷德...她能做到的也仅仅是利用自己对于人体结构的理解强行将他的伤口缝合,停止流血。
至于后续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他自身的造化。
双手飞快的穿针引线,阿兰在短短10分钟内就完成了学城之中需要三五个人配合才能实施的外科手术。
当位于胸腔上的最后一块皮肤被精准的拼接到一起后,雷德的前胸出现了一道类似曲折蜈蚣般的凄惨伤疤,虽说全身血污的状态看似诡异,但是好歹那穿胸而过的伤口已经被完整的拼合在一起。
先民血脉中隐藏着蓬勃的生机,不停从伤口处喷涌而出的鲜血此时也随着伤口结痂,被封闭在体内。
尽管躺在厨房案台上的雷德依旧面色苍白,气若游丝,但好歹暂时他的生命算是保住了。
手术持续的时间不长,但是当整个过程完成之后,阿兰抛下手中的针线,竟然同样感受到了阵阵眩晕。毕竟她的本职工作并不是医生,而是一名人体工程学学士。
今天赶鸭子上架,仓促间施展手术竟然能救回一条性命。
不得不说,这也算是完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