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离皇宫并不远,赵煦就这么徒步走着,他还在想着‘旧党’的事。
旧党,现在有三位大佬,文彦博代表了朔党,也就是司马光一系。王存是继承了苏颂的衣钵,基本上是属于洛党。而苏轼,则是蜀党,传自贾易。
现在,‘旧党’三巨头都被赵煦按到了京城,问题在于,怎么整合他们。
神宗朝的旷日持久的激烈党争,让‘王安石变法’大打折扣,面目全非。元祐后,‘旧党’更是全面废除‘新法’,赵煦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再次反复出现。
赵煦一路走,一路思考,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陈皮忽然在身旁低声道:“官家,到了。”
赵煦脚步一顿,抬头看去,就见不远处大门前,冷冷清清,牌匾也有些陈旧,倒是‘苏府’二字遒劲有力,方正有神,没有半点褪色。
赵煦认识苏轼的字,这不是苏轼所写,倒是有点像欧阳修的字。
赵煦摸着下巴看了看,径直上前拍门。
三声之后,大门被打开,一个年轻的门房出来,先是打量赵煦一眼,而后抬手道:“不止这位公子有何事?”
倒是知礼。
赵煦笑着抬手,道:“赵佣,乃是苏先生的弟子,特来拜见。”
门房认真的看着赵煦,脸上疑惑的道:“这位公子,我家主君的学生小人都见过,也从未听闻贵客,不知可有拜帖?”
赵煦愣了下,他知道有拜帖这回事,但下意识的忘记了,根本没这个习惯。
赵煦回头看了眼陈皮,见他连忙低头,只好咳嗽一声,道:“那个,出来匆忙,忘记带了,劳烦禀报一声。”
赵煦说着,想从身上摸点钱,却一点都没带。
这门房似乎看出了什么,犹豫了下,道:“主君今天不可见客,小人给您问一声吧,赵佣是吗?”
“对,赵佣。多谢。”赵煦笑着说道。
赵煦,原名是赵佣,赵煦是后来改的。
那门房转身回去,又关上门。
赵煦就在门口等着,在门口慢慢溜达,四处打量。
在院子里,门房在苏轼门旁站了一会儿,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敲门进去后,抬手道:“主君,门外有一位赵佣公子求见,说是您的学生,但是没有带拜帖。”
苏轼正在看书,灯光下的他,倒是显得特别平静,似乎还有些轻松,正在看书,听这门房的话,几乎下意识的道:“赵佣?我没这个学生。”
苏轼是文坛大家,日后的唐宋八大家之一,苏门四学士更是闻名遐迩。自然,苏轼收学生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收的,自然门生有些什么人,苏轼是一清二楚。
根本就没有赵佣这号人!
门房听着,道:“那小人去打发了他。”
苏轼淡淡嗯了一声,继续看书。
这时,一个貌似三十左右的丰腴女子进来,端着一碗羹,好奇的道:“我刚从听到说什么赵佣,是谁啊?”
“不认识。”
苏轼头也不转,继续看着书。
王朝云将羹放到他身前,见苏轼脸都快贴到书上,伸手挡在他脸前,道:“行了,休息一会儿,喝一点吧。”
王朝云是苏轼的侍妾,陪着她在岭南,詹州流放多年。
苏轼有些不舍,还是放下书,拿起碗喝了一口,忽然间又若有所思,道:“赵佣,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王朝云点头,道:“我也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完全没影响,应该确实不是你的学生。”
苏轼对他的学生必然心中有数,肯定没有赵佣这号人,但这个名字,越想越觉得熟悉。
苏轼刚要再喝第二口,猛的双眼大睁,有些惊慌的放下碗,快步跑了出去。
王朝云吓了一跳,连忙追着他,道:“怎么了?”
苏轼不管,跑的飞快,居然让他在大门不远处截住了那个门房。
苏轼将门房拉到一旁,肃色的低声道:“官……他,就站在门口,几个人?”
门房不知所以,道:“是,一个人。”
苏轼将信将疑,思索片刻,悄悄来到门后,透过门缝看去。
虽然门外灯笼昏暗,他还是看清了赵煦的脸,只见赵煦正盯着他家门匾打量,还在自言自语:“若是曾巩的字,又挂在苏家,估计能卖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