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琦匆匆进来,抬手就道:“章相公,夏人的使者到了。”
章惇头也不抬,道:“安置在鸿胪寺吧,过几天,看看哪位尚书有空,请去见一见。”
和谈是不可能的,接受夏人的勒索更不可能,夏人也清楚,无非就是相互拖延时间,打探彼此的底细。
沈琦应着,道:“要不做些其他安排?”
章惇继续看着奏本,道:“不用。对了,河水快退了,夏粮要尽快全数上来。请户部梁尚书以及侍郎吴居厚来青瓦房。”
沈琦道:“是,下官这就去。”
章惇不等他走,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蔡卞,道:“蔡相公,你找机会,给各路转运司发信,命他们加紧。”
宋朝的体制中,转运司是非常特殊的机构,负责来往钱粮的筹集,押运,对地方,对朝廷都十分重要,也十分的倚重。
蔡卞思索着,道:“我之前已经与吴居厚聊过,找机会,对转运司进行一些改革。”
章惇剑眉动了动,神情若有所思,道:“好。”
章惇刚要转头,蔡卞道:“方田均税法草本已经理好了,准备这两天下给六部七寺共议,完善后,呈递官家御览。”
章惇点点头,道:“这是官家第一道变法命令,是要谨慎,范围扩大一点,有什么意见都提出来,吃过一次亏了。”
蔡卞皱眉,道:“要是扩大,怕是会又引来一堆反对声,届时他们对症下药的破坏新法……”
章惇冷哼一声,道:“当初王公就是太过看重他们的意见,这才束手束脚,最终功败垂成,这一次,我可不会手软!”
蔡卞知道章惇是他岳父王安石的忠实追随者,也是变法最坚定的人,沉吟一阵,道:“好,我来办。”
两人没有再多说,这些都是准备工作,他们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应对夏人入侵。
鸿胪寺。
鸿胪寺是接待番邦,外国使臣的主要机构。
一队穿着番服的男子,站在鸿胪寺前,神情倨傲,仰着脸,看着台阶上的大理寺卿范祖禹道:“你们皇帝呢,为什么不亲自来迎接本使?”
范祖禹双手抱在身前,神色平淡,道:“贵使最好小心说话,对我皇不敬,是重罪。”
这个男子叫做嵬名阿山,他看着范祖禹嗤笑道:“你们宋人奢侈享受,贪污腐化,做什么都不行,这一套倒是学的精!行了,不来就不来吧,我还不想见他,来人,去将这里最好的头牌都给我叫来,本使要看看,宋人的女人到底有多水灵……”
说到最后,嵬名阿山没有淫色,反而一脸暴戾。
范祖禹面色泛冷,道:“贵使这是做什么?”
嵬名阿山径直上前,就要进入鸿胪寺,道:“以前来过一次,就是这样开心的,你要是不懂你们宋人的待客之道,去问问你们的宰相,他们知道。”
说着,他就要一把推向范祖禹。
范祖禹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四周的衙役吓了一大跳,连忙扶住范祖禹,这些衙役愤怒,刚要动作,范祖禹一把按住,沉着脸,道:“别动!”
嵬名阿山居高临下的见着范祖禹的狼狈模样,哈哈大笑,大步向里面走。
一群西夏人跟着大笑不已,昂首挺胸的向着鸿胪寺里面走去,仿佛鸿胪寺是他们的地盘,他们才是主人。
衙役愤怒难当,其中一个看着范祖禹,咬牙切齿的道:“寺卿,不能让这些番人这么放肆!”
范祖禹一样满心怒气,却强压着,面无表情的道:“事关军国大事,不能这么任性。先安顿好他们,我去见章相公。”
衙役顿时道:“他们还要那些头牌,上次我就听说,他们折磨死了很多人!”
范祖禹眼神冷漠,低声道:“不叫!命人看着他们,你去开封府要人,我进宫!”
那衙役一听,振奋的道:“是!”
他们大理寺的衙役总共二十多人,这夏人使团就三十多,一看就是好手。
范祖禹将人叫过来,安排一阵,便匆匆向着皇宫方向。
鸿胪寺内,嵬名阿山一脚一个的踹开客房,随意的看了眼,便大声喝道:“什么破地方,这是人住的吗?那个谁,范祖禹呢?给我过来!”
他一连踹开六七间,都大为不满,怒声大喝。
但没人理他们,偌大的院子没半个宋人影子。
一个西夏人上前,怒容道:“殿下,这宋人分明是看不起我们,只是露了个面,就全然不管我们了!”
嵬名阿山冷眼看着四周,脸上出现狰狞意味,道:“好!既然宋人敢这么怠慢我们,那这鸿胪寺我们也不住了,走,我们自己找地方!”
一众夏人听着大喜,他们都知道宋国的繁华,早就想见识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