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丫鬟注意到了少女的异样,顺着目光看过来,惊讶地看着鹤生,一番打量,更加瞪大了眼睛,「荣公子?」
显然丫鬟对于她的打扮十分奇怪。一般来说,荣卿惯着的是青白行衣,活脱脱是克己复礼的读书人形象。但鹤生因为身份的缘故,除了莲青的道袍多没穿过其他的。
不吝鹤生反应过来,丫鬟面露难色冲她招手,「劳烦公子帮忙扶着我家姑娘。」
鹤生在原地僵住,双足被钉在了地上似的,待听见丫鬟如此说,适才努力动了动发麻的双腿,迟钝而窘迫地靠近。
一步、两步、叁步……已经走进到可以看清少女容貌、发髻,甚至明晰挂水的长睫的距离,她软软依着丫鬟,一双明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长睫在阴霾里微微颤动,眼底有一片水泽,朱颜酡些,一片肌肤连着玲珑剔透的薄耳一应都染上了粉晕。
鹤生站在她的旁边,却蓦地不敢再看,只能局促地避开视线,有些不自在地扶过她的肩膀,一面压低声音问丫鬟:「她…这是怎么了?」
酒气混着胭脂味扑鼻。在发出声音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是哑的。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才算合适。
或者说,她不知道荣卿平时是怎么称呼她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丫鬟将胳膊抽出来,舒了一口气,「就是姑娘一位心直口快的朋友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姑娘心里不痛快,赌气喝了两杯,但酒量又不济,所以……」
丫鬟一旦抽了力气,少女便浑身都靠在了她的身上,没骨头似的,一身软浓浓的白肉全凭她托着。鹤生的视线缓缓游至她粉色的耳廓——发簪的水滴玉坠正在耳边摇曳。
胸前的鼓动因为浓烈气味的逼仄而益发加重,她微微垂下视线,发现少女仍看着她,「阿卿,你、你今天怎么……」
按未出阁的小姐算来,如此已算逾矩了。丫鬟拦住少女将要触碰鹤生脸颊的手,无言以对地挤出一个尴尬又生硬的笑容,「公子见笑了……」
她笑说无妨,呼吸已经乱作一团,匆匆将少女扶上马车上,便匆匆离去。
回来将帖子交付厨房煎制,夜已渐深,杏花天,江风浸透,楼下打更人敲着梆子渐行渐远的声音余音绕梁。
碧玉年华的少女刚学会涂脂抹粉,没有分寸,从她身上残留下来的浓郁的香粉味好像散去了,又好像一直在鹤生的息下盘旋。
她不喜欢那种强烈的香味,因为这会让她有一种……类似眩晕的错觉。
而这种眩晕几乎让她失去理智,让那么高傲的她不得不模仿荣卿的一举一动。
直到四年后,她处心积虑与她重逢,与她成为邻居、接近她。
她在她的面前表演着荣卿的模样,她理所当然地欣然接受。
她甚至从未问过她是谁,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
她压根不在乎,她不在乎眼前的这个跟她前未婚夫长得一样的人究竟是谁,就连仅有的询问也只是为了试探。
她一败涂地,可她却要命地发现,她毫不意外地、再一次被这个淫荡的女人给迷住了。
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