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敏终默默想:你说的这些,究竟做到了哪一点?
裴迎对自己甚是满意,她说:“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为皇家开枝散叶,孕育儿女。”
她一面说话,一面故意瞥了殿下一眼。
裴迎故作叹息道:“若是一次能中,殿下也不需要这般操劳,也不需要总念叨着,让我认清自己的身份了。”
陈敏终神色如常,难怪,她正是这样才费尽心机地靠拢,软玉温香不过是为了稳住腹中荣华,裴家好算计,谁说她蠢笨了。
裴迎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她不喜欢殿下这样,太热了,热烘烘地凑上来做什么?自个儿睡自个儿的倒清净。
再者,她很累,也很困了,不想陪殿下说话。
裴迎钻回了另一床被子,手也不自觉脱开陈敏终,瞬间空落落。
她不喜欢也不习惯睡后温存,方才这一回,殿下莫名其妙的生气了,她只觉得遭罪,恨不能明日便诊出身孕来,省得她与殿下接触,徒惹厌烦。
陈敏终面色有些难堪,裴氏这是在借种吗?
他心情甚是不愉悦,觉得自己似乎被骗身骗心了,只想摇她的肩膀,问个明白,方才是哪里伺候得她不痛快,惹得她不愿再来一趟。
陈敏终微微平复了呼吸,身侧的少女已经酣然入睡,呼吸均匀,没心没肺的,不顾他心思风起云涌。
借着灯火,瞧见她粉鼓鼓的脸颊,晕出的绯红尚未消退。
陈敏终只有在此刻,才会这样盯着她瞧。
往日他总是清冷克制,多瞧她一眼,她一定会笑着凑上来,赶也赶不走。
一根手指,顺着她的眉毛、山根、滑落到嘴唇。
她只有睡觉的时候才这样乖巧顺从,任他瞧她,用手指绕弄了青丝,也不会打断他,也不会用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眸,看得人无所遁形,也不会明里暗里讥讽。
牙尖嘴俐的小女子,从来不饶人,她睡着的时候,嘴唇柔软殷红,令人生出许多想法。
他生平第一回 ,失眠到了天明。
第二日,裴迎一觉醒来,身旁的人早已出去了。
用过早膳后,庭院里宫人正忙忙碌碌地清点物件,据阿柿说,裴老爷从家中给太子妃送来了她未出阁前的种种物品,以慰藉太子妃在宫中的思念之情。
阿柿捧来一个酸红枝小箱子,里头又有一层黑檀木盒子,黄铜锁扣上。
阿柿笑道:“都是娘娘从前惯用的物件,您看看,是不是这些?”
裴迎心底不由得泛酸,不是滋味,虽然已为人妇,在爹爹眼里,她总是小孩子心性,徒惹人担心,哪回犯了事,都是爹爹赔笑着给人登门道歉。
这几个月事务繁忙,甚少回家看望,或许是爹爹想她了,又不能直言,只好以物件传达心意。
她也很想裴家,宫里姜贵妃如一头恶虎,殿下又冷冰冰的,不便常回家中看望,虽然是人家媳妇,总有寄人篱下之感。
裴迎坐在榻上,打开,一样样过目。
儿时常用的一枚彩绘秋景茶盏,她常摆弄这枚小茶盏饮茶,用惯了,却不曾带到宫里来。一支白毫尖画笔,阿柿扎好风筝绷架,糊面后,她时常坐在芍药花阴下,用画笔细细描摹花纹样子。
还有……当啷一声清响,裴迎的手触到一块冰冰凉凉的物件,顿生疑惑。
腕子一伸,从里头取出来,放在天光下,眯了眼,细细观察。
“你说,这是不是就是姜曳珠祖传的玉菩萨坠子?”
她问出这句话,便愈发疑惑了,怎么会落在这里呢?这下更不清不楚了,姜曳珠会否以为是她偷的?
“正是这个!”阿柿惊奇道。
姜家因为这块遗失的玉坠,屡屡找裴家麻烦,裴老爷不胜其扰。
她无暇细思这块玉坠,究竟是如何落进了她儿时的器具中,或许,是年幼时自己在姜曳珠身上随手偷来的,而后自己又忘了。
“眼下找到了便好,”裴迎掌心收拢,心下有些不快,“月底回家的时候,给姜家送过去。”
到了夜里,裴迎瞧见殿下一反常态,并未留在书房里处理公事。早早坐在榻上,似乎沉思着什么。
“哟,殿下,您今日是头一遭呀。”她笑眯眯的,闲适得意。
下一刻,裴迎笑不出来了,她面色难堪,咬着嘴唇,知道殿下在等什么,他从禁军卫所回来得早,节省着体力呢!
“洗过了?”他无端端提起这句话。
她讪讪一笑:“昨夜不才用过吗?”
小夫妻顾左右而言他,打着机锋。
陈敏终淡淡说:“你昨日吃了饭,今日便可以不吃了?”
裴迎指尖攥起,心头一沉,原盼着昨夜能一举得子,她便再也不用在殿下面前温存软语,有了孩子,谁还理他呀!
若真有了孩子,她恨不能与殿下分房睡,也不用看他那副臭脸受气。
裴迎用篦子梳了一头乌黑长发,身着寝衣,坐在榻边,嫩生生的小脸,她磨蹭着,又是洗漱,又是卸除首饰,足足磨了半个时辰,殿下还未睡着。
陈敏终正伸手想拉过她,却见她瑟缩着。
裴迎本来不是爱读书的人,为了拖延时间不肯上榻,竟然假模假样地捧起书卷来,装得认真沉浸极了,却明显心不在焉。
连书都拿倒了,肩头颤着,生怕殿下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