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迎开始拉扯些有的没的。
“您还记得今日骑马的时候,一只小矮马被拴在廊柱旁,瞧见我们一个个上了马,人来人往的,就是没人搭理它,它气得尥蹶子,把一旁的坐墩给踢翻了,真是有灵性的小畜牲。”
裴迎想起了这件趣事,小梨涡旋上嘴角。
“那是四皇子的马。”陈敏终道。
裴迎笑了:“哦,难怪它不冲别人撒气,就冲我们来呢。”
陈敏终心不在焉。
殿下一只手撑在裴迎的脸侧,她的笑意瞬间凝固。
她曾大胆地咬他的唇角,她真的不该这样做。
裴迎是逗他玩,但殿下并不会逗她,他做什么都很认真,贯彻到底。
陈敏终一向稳重自持,使自己的神智在可掌控间。
她睁开眼,陈敏终的墨发垂落下来,遮住了月色,于是天地间只剩他凤眸中的湖光山影,殿下抿紧嘴唇,竟然清冷威严,一本正经。
他的手并没有停下。
“裴氏,你是不是总喜欢招惹我。”他轻声说。
令人胆战心惊,他的目光依然紧紧盯着她,想起她曾不满地小声嘟囔:“您就那么回事。”
他面色一冷,腾空将人抱起,分开她的腿,正想狠狠欺负,冷不防裴迎“嘶”了一口气,腰身撞上枕席,她的腰本来就疼。
裴迎忍不住攥紧了指尖,陈敏终有些无奈地将她放下。
“腰还疼呢?”他问。
“没事。”她轻声唤出口,想要继续。
“有事。”
他不动声色地推开她的手腕,惹她气恼也不顾,伤了腰不该行事,裴氏不懂事,可他该恪守道理。
裴迎两颊微鼓,气呼呼的,郁闷极了,像个过年时节因牙疼吃不着饴糖的劣童。
……
青槐夹道,马车回京,裴迎撩开车帘,望了一眼太子舆驾的方向。
今日殿下神色如常,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马车在山道逶迤半日,倏然,裴迎感到身下一震,睁开眼,前头喧嚷起来,出什么事了?
一两只鹧鸪掠过山谷,小太监们来往穿梭,脸上挂着汗,神色焦急,仪仗纷纷停下,拥堵在道口。
“出什么事了。”她唤住小太监。
“回禀娘娘,没什么大碍。”
小太监怕惊着了她,回了两句话便借口跑了。
回到盛京,裴迎才从宫人口中知晓,一辆装备大鼓的祭祀马车,不知何故忽然失灵,正好撞上太子的舆驾。
山道上避之不及,不仅伤了十几个小黄门,太子的舆驾也被撞毁,驾车的太仆卿已经被处置了。
裴迎:“殿下他怎么样了。”
“殿下无大碍,只是伤了腿,据太医说,暂时无法自己出行,东宫那边做了四轮的木轮椅,这几日都是由人伺候推行。”
“为何这么大的事,现在才告知我。”裴迎有些气急。
瞧见小太监支支吾吾的模样,她顿时明白,若没有殿下授意,他们怎敢隐瞒。
此事太巧合了,何以规制甚严的车鸾忽然失灵,何以偏偏撞向太子的舆驾,又是在狭隘的山道。
陈敏终一向心思谨慎,自然不会认为这只是一桩意外,据说东宫已经好几日彻夜通明,夜间常有宫人被传唤。
在他未查清之前,裴家自然也被列在怀疑对象。
当时情形凶险万分,冲着性命来的,若不是陈敏终命大,只怕不是伤了腿这样简单。
殿下并不信任自己。
他怀疑裴家牵连其中,怀疑自己知情吗。
这天,裴迎吩咐小厨房做了羹汤,以送食盒的名义,终于忍不住自己去找陈敏终了。
窗前,陈敏终正坐在木轮椅上。
一抹微云横卧在琉璃瓦上,天气晴明湛蓝,殿下的侧面线条在光影中格外清晰。
他的侧脸英气挺拔,高鼻携着不由分说的威严,抬起头时让人感觉呼吸一滞,裴迎抬头,望见他线条利落的下颌。
“殿下吓坏我了。”她一面撩起珠帘,一面说道。
她不敢明着责怪,只好故意这样嗔怪道。
“只是不想教你担心罢了,”他的眼皮未抬,“小女子,担心有什么用。”
“此事疑点颇多,殿下可查出是谁了。”她状似无心地问。
陈敏终握着书卷的手一顿:“你觉得是意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