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予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先把怀里的绣球花给他,还是应该先抱住他,他刚才跌跌撞撞,现在哆哆嗦嗦,他激动而莽撞,如同那个始终未变的少年,他眼里含着热泪,嘴角颤抖,想笑,又想哭,他真挚而热切,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是谢清呈抬手掀起了那雪白而缠绵的轻纱,在自纱下看着他一一
万倾阳光在天鹅湖上空照耀下来,轻纱被温柔的夏风吹着,悱恻纠缠中垂落肩头。世上有万般美景,谢清呈只看着贺予的眼睛,半晌后他笑起来,他从未有过那么好看的时候,哪怕是贺予第一次见到的二十一岁的他,也没有此刻这样令人一生都忘不掉的英俊,令人痴迷。
无尽夏簇在他们之间,无尽的红与无尽的紫,无尽的蓝与无尽的夏。当年的那一扇心门终于缓慢地打开了,孩子走进书房,在铺天漫地的阳光里,找到了坐在窗前的谢医生。
那个孩童与他的医生相遇,那个少年与他的教授重逢,那个青年跨过万水千山,终于来到他的爱人身边——
在粼粼湖水旁,两人竟一时都不敢太靠近对方。
贺予木讷而立,谢清呈望着近在咫尺的贺予。
最后,是男人先抬起手,那手指是温热的,触上了贺予的脸庞。他的心脏在急剧地跳动,他的噪音亦是沙哑不堪的,但他仍笑着一一为什么不笑呢,未来都是坦途了。
他的眼睛明亮,在水汽朦胧的视线中望着他,重连时,他还是很爹,会像个长辈一样,笑着擦拭贺予脸上簌簌落下的泪。但重逢时,他已有了他一生从未有过的温柔,他对他面前的珍宝说:“你好啊,小鬼。“
贺予喘着气,他眼里好像有这世上所有的火焰与星辰。他侧过脸,任由自己的脸颊贴上谢清呈的掌心。
那温热的掌心啊……无任何东西可以替代。
贺予眼睛红红的,凝望着谢清呈的脸,似有无限的委屈又有无限的期待,小兽一般蹭着他的指尖。
“你好……“他笑中带着泪,哽咽着,眼眶里全氤氲了却也不肯眨一眨,他就这样看着他,怎么也看不够似的,他向这个再也不会离开自己的人,喑哑地,说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字,“谢清呈。“
他笑着笑着,泣不成声,不住喃喃:“你好……谢清呈……你好,谢清呈……”
十七年以前,我很高兴能遇见你。
十七年以后,我很高兴,还能再次遇见你。
--当他把手给他,而他紧紧握住的时候。
当他说,你好啊,小鬼。
当他答,你好,我的谢清呈。
当他回到他身边时,风平浪静,万里为晴。心里的缺口终得圆满,病案本缓缓合上,他已被他治愈过去,他将被他治愈一生。
没有谁再是病人和异类。
那无尽夏,终于再也不会凋零了。
-一正文完一
后记:
本书以贺予先生旧稿为依据,结合前年开发的,仅限历史文化科研部内测使用的超光速考古解密器,重撰编写。
经解密器印证,贺予先生旧稿所述严谨公正,未曾因私怨污名一人,亦未曾掩埋粉饰己过。贺谢二位先生重逢后,谢清呈先生亦审阅并充实了稿件,以客观角度,纠正了部分行文,并填补了相应空缺。
因贺予先生曾透露私稿一事,许多读者对贺予先生的私稿感兴趣已久,然而这些内容涉及隐私,不可用考古解密仪探考,我在撰写传记时,曾冒昧向贺先生询问是否口以透露一二。贺先生看了一眼谢先生,笑着拒绝了我,于是我只得延用贺先生旧稿内的“……”,以示内容有删。
私稿珍贵,详叙两位先生相爱缠绵事,可惜只能以省略号一笔替代,无法详示细节,以我一个事无巨细的传记作者角度看来,实在可惜。但想到贺先生与谢先生自己存有完整内容,世上是有完整版存在的,二位先生自可夜雨共读,我又得到了一些安慰。
最后一次采访完毕时,我从贺先生沪州的别墅里走出去,我看见一片刚修整过的草坪,芳草正青青,而草坪旁边开着灿烂的绣球花,繁花似锦。
阳光很好,就和他们初见时一模一样。
我想,在各位读者中,如果有人有缘经过那座别墅。
那么也一定一眼就可以看出来,那里,就是他们相遇的地方。
肉包不吃肉
2022年4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