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戴着的眼镜早就被打歪了,脸上都是泥和血的混和渍,身上挂着大牌子,写了些大大的不堪入目的字。
“他是我老师,你们不能动他。”
程冀北说。
h小兵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带了几十号人,里面还有好些是没见过的生面孔。
这些人显然是没受过程冀北的毒打,就敢这样直接呛声程冀北。
“这些臭老九都是老师,还分什么你的老师我的老师,只要是臭老九都得拉出去dou!”
程冀北阴沉沉地看了他一眼,那人被这眼神吓得一哆嗦,还要硬撑着说话,就被旁边的好心人捂住了嘴。
林老师这时候说话了,竭力笑着,带着脸上已经干结成块的血迹,看起来有些骇人的悲凉。
“同学们,回去吧,回去好好学习,老师...等等就回来。”
又对程冀北语气严厉地说:“冀北同学,不要打架,赶快带着同学们都回去。”
他是那么温和的一个人啊,对他喜爱的同学们从来都是温声细语,这时候竟然也对程冀北放狠话了。
程冀北没有动,就如同往常他也从不听林老师的话一样。
同学们都没有动,这是他们第一次不听林老师的话。
秦绵绵却动了,她扒下了身边大个子体育委员石大壮脚上的布鞋,跑到被压着的林老师面前。
蹲下身子,用小小的、已经有些细白了的手,把那双鞋放到林老师脚边。
“老师你快穿上!你的脚一定很疼吧?”
平时不管什么时候都打扮整齐的林老师,现在赤着脚站在地上。
双脚因为被拖拽和踩在粗砺的地面上,已经被磨的血肉模糊。
听到秦绵绵的话,林老师的脚向后缩着,好像想要藏起来,不被自己心爱的学生看到他的狼狈一样。
可不管怎么向后缩,都没有一个地方可以遮掩住他的脚,没有一个地方。
林老师发出努力压抑却又压抑不住的呜咽声,是这个竭力保持尊严的大男人发出的呜咽声。
林树人终是忍不住了,在自己的学生面前,他终于忍不住了,哭了出来。
秦绵绵没有看他,她只是蹲在地上,帮林树人把已经埋于血肉间的、脚上的沙砾清理干净,然后帮他穿上了那双鞋。
所有人都绷不住了,操场上传来隐隐的抽泣声,还有一浪高过一浪的学生们的呐喊,
“放了林老师!”
“放了林老师!”
程冀北眼眶通红,狠狠地直盯着张潮。
“我说最后一遍,放开我老师,要不然平了你们雄武会。”
没有人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连张潮也不敢。
他皱眉看着现场的形势,压低了声音对程冀北说:
“程冀北,我爷爷和你爷爷也是认识的,这件事我不希望你插手,对你没有好处。”
“我不管你认识谁,你今天不把人放了,就别想走出学校!”
“程冀北,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别仗着你爷爷的身份地位,就以为所有人都怕了你了!”
张潮怒斥,是那种习惯了的颐指气使。
程冀北的脸上第一次有了姑且称之为笑的表情。
他薄唇上挑,一直冷淡的脸因为这个笑,竟然变得更出色,是那种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出色。
“老子在外面干架,从来不把爷爷刻在脑门子上,谁先认输谁是孙子!”
他冷笑着向前走一步,张潮不自觉地向后退一步,差点闪倒。
一边的人赶快扶住他,低声凑到他耳边道。
“潮哥,咱们这么多人一起上!一会儿先把程冀北撂倒,再收拾他后面那几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张潮眼神微动,似是想也在想胜算有多大。
就在他咬了咬牙,发狠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只听叮铃铃的自行车响,竟然有小二十辆自行车蜂涌着,骑进了学校。
在最前面猛蹬车的,不正是不知什么时候没影的陈家伟吗?
“北哥,先来了这些人,他们上班的上班,在家晃的在家晃,人太散了不好聚集,我让海明又去叫了,几十人没有问题。”
程冀北淡淡道,“就这些货色,不用叫人也够用了。”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张潮这回是真萎了,他有些磕磕绊绊地说:
“冀北,不至于,都是兄弟,不至于!”
“谁他妈和你是兄弟?”程冀北脸色一凛,
“单挑还是群架,你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