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问题是,皇后怎么会提这些,她和太子订婚已经三年了,今年为何给了这样的恩典。
难道……
果然,太子道:“等来年开春,咱们便要大婚,所以,这次生辰不仅代表你自己,你要好好准备,绝不可出任何差错,明白吗?”
终于,终于要大婚了。
青妩等了这三年,不知熬过了多少苦头,才等来这一天。
她觉得鼻子酸酸的,跪下谢恩道:“谢娘娘,谢殿下。”
虽然她强忍着,但仍能听出一些哭腔,太子心中更是复杂,他按住太阳穴揉了揉,不愿再多留,便借口东宫还有事,大步离开了。
两人待的小亭就在一条长廊深处,他走到长廊尽头,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青妩仍杵在原地,如画的容颜看上去呆愣愣的。
像是高兴傻了。
他忽然想到那日皇后和他说的话:“修远,你舅父手里有兵权,而青妩的外祖家,也是百年世家,虽然现在逐渐式微,但毕竟在朝中还有威望在。这对于你日后稳固地位,都有助力。”
“你若是真的喜欢别人,也无妨,但是你正妃的位置,必须留给她。大不了等成亲之后,把别的女子娶回家做侧室,青妩性子胆小,做不出风浪。”
“更何况,像青妩这般好看的女孩子,一般人也比不上吧?”
景修远倚着车壁,宽容地想:既然她这般想嫁,便给她一个正妃之位又如何呢?
就算真的要把方青纭也收入房中,也不该越过她姐姐去。
前几日,实在是他昏头了。
景修远离开后,青妩便回了自己的小院。
晚膳也没用几口,就早早地回房歇息了。
她今日实在太累,几乎是沾了枕头就睡着了,姝红将房中的烛火都熄灭,只在门口留了一盏。
青妩有些不安地翻了个身,握着锦被的骨节紧了紧,几乎泛出青色。
她陷入了一个梦。
梦中,她又回到了儿时,梳着两个小髻,跟在哥哥后面跑。
长兄方清柏那时也不过十来岁,却已经像是一颗挺拔的小树。他在院子里习武,练字,还能每天见到父亲。
而母亲那时刚刚生了弟弟,身子虚弱,每日便倚在美人榻上,看着他们。
那时,青妩六岁。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
可是这样的美好始终会被打破。
她刚刚过完六岁生辰,奶娘带她去雪园折梅花。
忽然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跟着有人大吼,“走火了!走火了!快救火!”
奶娘抱着青妩去看,只见那浓烟冲天的地方,竟是他们的院子。
后院里有几十人都在齐齐救火,仍是无力回天。
华美的厅堂化为焦土,青妩的母亲和弟弟都死在了那场火里。
眼前一黑,青妩在梦中一下子长高了许多。
她和哥哥在庄子里相依为命,哥哥看书,她便在一旁学绣花样,可以卖钱,贿赂底下的人,冬天能多烧一篓炭。
可那日,她不过是在房间里小小睡了一会,便看见哥哥的院子也起了浓烟。
她疯了似的想要冲进去,可是她太小了,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离开。
后来,她被送回了荣国公府。
明明是她的家,她却哪里都不认识了。
当年那场大火之后,整个后院都被翻新,再没有一点当年的痕迹。
青妩觉得自己一个人很怕。
可是没人理会她。
他的父亲甚至忘记了她的名字,而其他弟弟妹妹们,也总是暗中欺负她。
当初的事情走马观花似的在眼前走过,青妩看到当初的自己,被几个弟妹推到,被骂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后来裙子都被扯破了,她哭着跑到荣国公的书房,想要寻求父亲的庇佑,却被他一巴掌掴到脸上,“少来给老子找事!”
很久之后青妩才知道,原来那日因为一些小事,父亲被皇上斥责了一顿,正好自己闯过去,平白当了出气筒。
自那之后,她几乎再没有主动去过荣国公的院子。
往事如烟随风而逝。
但在心里,不可磨灭地留下印记。
青妩沉在梦中,脸颊淌满了泪水,寝衣的领口都被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