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瓒心想,江蘅或许比他想象的知道得多、也聪明得多。
东城分局刑侦办。
中午休息时间,大家吃完午饭都很无聊,陈婕抓着鼠标在看陈年旧案里的数据,王捧着本砖头般的程序书蔫头耷脑的看,季成岭被老曾拉去下象棋。
当当当――电子钟模拟出来的挂钟敲响三下,正午12点到了。
陈婕抹掉额头滴下的热汗,仰头长叹:“人生太无聊了!”
啪一声,砖头书砸王脸上,如当头一棒喝醒了他。
季成岭专注精神盯准棋盘,跟聊家常似的说起来:“曾队,这局我赢了。”
老曾扔下手里的象棋往后一躺:“不玩了。”
季成岭:“我早上去佟局办公室走了一趟,听到他和程局打电话,内容是劝程局把八月份的省刑侦交流名单里的李队的名字划掉。”
“为什么?多光荣的好事。”陈婕扔掉鼠标好奇问道。
“是啊。”季成岭抬眼看向老曾:“我也不知道。”
老曾:“你们想问啥?”
季成岭:“我发现分局但凡有出省的任务或交流都不会派李队去,有一些名单表格下来了还会被打回去,我说不上来但觉得佟局有意拦住李队出省的脚步。曾队,为什么?”
老曾反问:“省交流会名单表撤回去没?”
“失败。”
“意料之中。”程为平不是会照顾李瓒的孙局。老曾面色平常,斟酌了一下说道:“你们之前不一直处心积虑想从我这儿打听李瓒的过去?”
陈婕激动:“您肯说了?”
他们三番两次的打听,每回都被老曾插科打诨过去,以致疑问积累越来越多,时不时想起来就心痒得过分。
“其实没什么好说,三言两语就能说清。”老曾说:“四五年前的事了,我们刑侦办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拨人。知道我们东城分局刑侦办以前被誉为什么吗?”
季成岭:“婴幼儿与老人院?”
陈婕:“烂泥垃圾堆?”
“刑侦界的摇篮。”
说这话的人是王,季成岭和陈婕愕然的看向他,但见老曾一脸认可,不由惊骇于这副不要脸面的自信。
老曾端起茶杯,吹走漂浮在水面的茶梗慢悠悠说道:“不信?呵,年轻人。”
陈婕眼珠子一转,吹捧道:“信!那分局后来变成人尽皆知的养老院是不是中间经历过什么跌宕起伏的变故?”
“跌宕起伏说不上,变故确实有。陈婕你、还有季成岭、王,知道你们为什么被发配到东城分局吗?”
“因为我们犯错?”
老曾:“四五年前,粤江市但凡出了优秀的刑侦人员都会先送到我们这儿,磨砺两三年能独当一面了就调走。东城分局是培养人才的摇篮,也是一块绝佳的跳板,过来人都知道,你们不信可以去查几年前的人事调动档案现在都在哪个职位干。”
王冒出头来:“我查过。”
季成岭和陈婕不敢置信:“真的假的?!”
王沉默了一会,吐出几个较为知名的名字,最高职位二杠三花正厅级别。
陈婕憋了好一会才吐气:“原来普天之下皆李队的爹是真的!”
这些人都在东城分局干过,而李瓒自小在分局里长大,基本就是看着李瓒一路成长,说是他爹还真不为过。
老曾哼了哼:“那能有假?!”
陈婕着急询问:“后来怎么变成臭名昭彰的养老院了?”
老曾:“因为有一次出警,死了十几个警察,就活下来一个。”
“谁活下来了?”
“你们李队。”
东山陵园。
陵园入口处,江蘅停下脚步:“我在这等你。”
李瓒在三级台阶上,闻言转身低头看着江蘅,想了想便说道:“还是一起吧。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认识。”
江蘅笑了,迈开轻松的步伐:“来得仓促,没提前准备,多不好意思。”
“下回一并准备。”
一前一后走在水泥小道,两边是无数墓碑,路面干净,常年有人打扫,其中几个墓前还有新鲜的花束,不过今天没有碰到其他同样来扫墓的人。
想也是,谁大中午顶着烈日来扫墓?
东山陵园分三块,最里面一块是粤江市的公安英烈纪念园,葬的都是因公殉职的公安英烈。一排排石碑上还有红花绿叶,想来是市里哪所小学或中学组织的英烈扫墓活动。
公安英烈碑按照年份来排,越里面的墓碑,年份越久。
而李瓒走到了十几排后面的墓碑,墓碑雕刻的时间距今至少十几二十年。
江蘅跟随李瓒停在了两块墓碑前,墓碑上分别写着李望、程瑞瑞,没有照片,仅有两个名字和一串字人民英雄永垂不朽,苍劲有力的金色字体沉默的述说着他们不为人所知的功绩和牺牲。
李瓒安静地凝望着这两块墓碑,江蘅心中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