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琼你听我说——”程时琅攥着女人的手腕。
他们二十几年的感情,不会就这么潦草结束。
“我们之间就像这枚戒指,是你亲手戴上去的,也是你亲手毁掉的。”站在受害者的角度,孟琼安安静静地看他,“程时琅,什么因重什么果。”
他们之间,从幼时相识,就是一场孽缘的开始。
程时琅甚至不知道怎么去阻止她,眼前的话咄咄逼人,他紧抿着唇,只剩一句,“我不同意。”
他们已经走到这步,甚至,下半年就要结婚,如今退婚太荒唐。
“你不同意?”孟琼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漆黑的眸子扫过方觉夏,“难道你觉得你身边有这样一位体贴的知己,我们的婚姻有必要存在吗?”
无声的沉默里,孟琼自嘲地笑,“程总还真想享齐人之福。”
权力,股份,婚姻,爱情,情人,孩子……
他程时琅要的会不会太多。
程时琅从进门到现在,余光终于扫过方觉夏,金丝眼眶下闪过一丝冷意。
他转向孟琼,幽沉的眼瞳中尽是痛感,“孟琼,那是一次意外,我喝多了,当时光线太暗,她太像当初的你……”
话里话外把自己撇得干净。
孟琼微愣,一时间竟然没有什么反应。
下一瞬涌起铺天盖地的恶心。
当初的她。
才害得梁遇葬送光明前程,变成如今痴傻的模样,程时琅还不知道,孟琼恨死了当初的她。
他却还有脸来提。
残害兄弟,算计手足,如今连自己的孩子也要把责任推到女人身上。
“程时琅,和你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你确实是一个这样的男人,虚伪、自私、没有责任感。”“一点都没变,我看不起你。”
孟琼闭了眼,不再与他争论,生怕自己下一秒会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来。
“退婚的事宜,会由家里的长辈来程家谈。”
程时琅喉结滚动,她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利刃扎在心里,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年,在她心里却抵不过一个未出世的孩子的重量。
已经没什么好谈的,这场闹剧无比荒谬,孟琼一刻也不想待下去,她抬腿就要走。
程时琅跨步追上去,拦住她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身后传来惊呼声。
“快叫救护车。”
方觉夏满脸痛楚,身子微微抽搐,佝偻着四肢瘫倒在地上,整个人疼到失智。程夫人最先上前,屋内一时乱作一团。
孟琼安静地站在一旁,等救护车来,虚弱到说不出话来的方觉夏被人抱着,路过孟琼身旁,努力和她对视一眼,脱力的瞳孔里看不到任何东西。
站在原地远望方觉夏被救护车推走,程时琅也跟车离开。
这笔交易是双方自愿的,方觉夏会达到她想要的目的,孟琼离开程家之前,站在院子栽的雪松树下抬头看——
白云飘浮,树荫摇曳,这个角度望去,二楼某间卧室书房那扇小阳台,一览无余。
墙沿被人摆着一丛开得正艳的玫瑰,如同无原则的爱意盛放在阳光里。
心里忍不住甜蜜,手机里给他发消息:
【知道你在。】
【阳台,出来。】
视线里下一秒便出现一张精致的面容。
隔着遥远的距离,孟琼和他对视,一双美人眸隐隐含笑。
孟琼看不清他的神情,似乎能想象他眼角下那颗泪痣笑时的模样,光线透过雪松斑驳在她身上,一身青黛色,消散了冷冽的温度,微微挑起笑意。
他明明很在意,却呵护她尊重她,不会干涉她的任何决定和做法。有些人天生就是契合的。
程时琅去取检查报告单。
医生是常看的那位,对方觉夏的情况很了解。详细地给程时琅分析:“各项检查指标都正常,孩子发育的很好,今天忽然昏迷是情绪波动太大,导致有些出血,情况不严重。产妇的心情很重要,最好能一直保持舒缓愉悦的心情,长时间低落,容易造成早产。”
听到最后这半句,程时琅平复了心情,和医生道谢后回到病房。
保姆已经来了,炖好的浓粥放在床头,无奈地看着病床上的方觉夏,朝他摇头。
“醒了,不肯吃一点东西。”
“好,这里有我。”
保姆离开,程时琅走到病床前坐下,药水缓慢地输进身体,方觉夏苍白的脸掩藏在黑发里,瘦弱的肩背对着他,不愿转过脸来。
“夏夏,”程时琅长叹一口气,伸手去撩她的发,“你怎么这么不乖。”
修长的手指触碰到她冰冷的脸,果然满手泪痕。
一声亲昵地称呼让病床上的人颤抖得更厉害,泪珠克制不住,一颗一颗往外冒,滚落白色枕巾里,留下一片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