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琪琛下课后,二人去了C大后门的小吃街。许蓦然大一时最喜欢来这里吃路边摊,尤其是蔡记砂锅米线。
摊子支在路旁,一盏灯几个炉子,砂锅架在上面咕噜噜冒着泡泡,小摊后面搭着简易的棚子,来这里的吃饭的大多是C大的学生,一到晚上这里就热闹异常。道路两边充斥着各种美食的香气,是记忆中的味道。
“老板还有位置吗。”沉琪琛走到摊子前问,“我们有两人。”
老板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满头大汗笑眯眯的:“有空桌,你们随意坐。”
沉琪琛找了个干净的桌子,等许蓦然坐下后到了一杯水递给她说:“蔡记的老板换人了吗?怎么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许蓦然也很久没来这里吃东西了,她喝了一口水:“大概是吧。”
桌子离摊位近,年轻老板的听力好,一边忙着倒腾锅子,一便回复:“你们说的老板是我爸,看来是我们蔡记的老顾客了,但老头子去年因为心梗走了,我就接手了。”
一转眼的功夫小蔡老板就煮好了四份米线,他拿着小本子走到桌前:“二位吃点什么?”
沉琪琛看了一眼许蓦然:“老样子不变?”
许蓦然点点头,笑道:“嗯。”
这是曾经二人之间的默契,今天的许蓦然让沉琪琛十分惊喜,好像他又回到在校园读书的时候。
“那就两个招牌米线,一份要辣一份不要辣,辣的那份加一个溏心蛋,另外再要两碗酒酿小圆子。”沉琪琛放下简陋的菜单脱口而出,他把许蓦然的所有喜好几乎刻进了骨子里。
许蓦然口味重爱吃辣,还爱吃溏心蛋。
老板将单子跟他核对了一遍,让后把铅笔夹在耳朵上,洪亮的声音盖过了夜市的嘈杂:“你们稍等,马上就好。”
老板效率果真极快,不到十五分钟就将热气腾腾的砂锅端了上来。
许蓦然迫不及待就要吃米线,结果刚碰到嘴唇就被滚烫的米线烫的直哈气。
沉琪琛立即给她到了一杯凉水:“慢点吃,老板,给我一个小碗。”
“好嘞。”
“没事,就是太饿了。”许蓦然将嘴唇浸在凉水里缓解着灼痛感。
沉琪琛将她米线端过来挑到小碗里晾凉,又观察着她的情况:“要不要紧,先喝点酒酿圆子。”
“谢谢。”许蓦然接过小碗。
“嗯,不用谢。”沉琪琛挑起米线嗦了起来,今晚仿佛是做了一个梦,本以为他们回到了那个时候,许蓦然的客气还是将他拉回了现实,他垂着眼眸将所有的情绪隐藏起来。
时隔两年再吃这砂锅米线,一样的配方但是味道却变了,大约是食客的心境变了。
沉琪琛吃东西快,叁下两下就把碗里的米线吃的一干二净。许蓦然抬头一看,他的碗里都快见底了,视线移到他耳朵时,她刻意找寻助听器,不是外耳式那种而是耳道式便于隐藏的助听器。
这是要跟随他一辈子的,愧疚快要从许蓦然的胸腔里溢出来,涨的胸口发痛。
沉琪琛抬起头问:“小然,怎么不吃了?”
许蓦然快速移开视线吗,长舒一口气:“哦,我吃饱了,一会去走走吧。”
吃完饭两人在夜市附近逛着,俊男美女尤其沉琪琛气质极好,吸引了不少目光。沉琪琛有点不好意思接受周围人的打量便提出送许蓦然回去,这次她没有拒绝。
走在路上的时候,沉琪琛自然而然的帮许蓦然背上小提琴,这也是戒不掉的习惯,二人轧着马路吹着初夏的凉风,偶尔聊着天。
从C大到许蓦然的公寓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沉琪琛希望这条路再长一点,最好是没有尽头,今天许蓦然的举动让他有种不详的预感,她似乎是知道了什么。
许蓦然缓缓走着,踩着路灯下的影子:“沉琪琛,对不起。”
“什么?”沉琪琛不解,转过头看着身旁比她矮一个头的女孩。
许蓦然深吸一口气:“下午于楚岚来找过我了,我都知道,这次合作的甲方就是她。”
她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高大的俊秀的男人。
“她跟你说什么了?欺负你了吗?”沉琪琛把背后的小提琴往上提了提,焦急问道。
他还是和以往一样,永远先考虑她的感受,只是她再也不会是他的女孩了。
许蓦然鼻子一酸,眼泪哗的落了下来。
沉琪琛更着急了,但他的温柔盖过怒气:“该死,我没想到她竟然直接来找你,没事明天我去找她,保证她以后不会再来烦你。”
他给许蓦然擦着眼泪,最不想看到就是他的女孩哭。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听不见了?”许蓦然圆圆眼睛里盛满泪水。
沉琪琛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又轻轻将她的眼泪擦干,苦笑道:“没事,不是什么大事,我这不是佩戴助听器吗,没影响。”
他越解释越安慰,许蓦然哭的越汹涌,她全部都知道了。
沉琪琛伸出胳膊想把她抱进身体里面,让胸膛来承接她的泪水,但他早就没有资格。他知道这是阴差阳错,他恨过于楚岚,他恨过自己,更恨那场该死的车祸。
他也抱怨过沉氏为什么不妥善经营,抱怨过父母为什么不让他继续学习音乐,更抱怨人生无常。
可是他的父母只有他一个儿子,他必须扛起沉氏的担子阻挡外界的风雨。他之前怨恨于楚岚的手段,可她也只是个可怜人,更何况于家确实对沉氏有恩。
他刚失聪的那段时间在想,到底他犯了什么错,要以失去听觉,失去许蓦然为代价,直到现在他看到许蓦然没有他也能过得很好,甚至比以前还要好的时候,他一下子就释怀了。
沉琪琛遵循了内心的想法,让他最后放肆一下,他将许蓦然紧紧抱紧怀中:“小然,别动让我最后再抱你一下,就一分钟你可以计数。”
许蓦然没有挣扎,眼泪湿濡了沉琪琛的衣襟,这个拥抱就像是阔别多年的老友的回归,无关风月。
“小然别哭,我一直在治疗,也不是完全听不到,只是声音过于微弱需要佩戴助听器,我都已经习惯了。”沉琪琛笑着,“要是真的心疼我,就把晏却那家伙踹了,他太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