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绳和蟾蜍魏岚戴的久了,颜色略有些褪色,但是在那段断裂发白的红绳中,却又一截明显的暗色。
因魏岚失踪一事,顾朝迟迟找不到人,也曾因这事颓唐很长一段时间,但在一次偶然情况下注意到了绳子上的端倪,让顾朝觉得,或许魏岚被水卷走,并非是“意外”。
整条红绳都有些褪色发白,唯独那一段是暗红,像是沉淀的血色。
如果是不小心落水,即使水流再急也能发出呼救,附近的人听到动静前往救援,哪怕是不及时,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样不见人不见……
顾朝痛苦闭上眼,排除这个可能,还有第二种可能。
魏岚在落水前,曾受过重创,受重创会流血,绳子上的血迹就可以解释,而在重创陷入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落如水中,无声无息的,也因此在事发第一时间,谁都不知道魏岚已经出事,只在后来临时堤坝搭建好,集合人回家时发现少了人,才知道人已经出事。
失去意识,流着血,在水流翻涌的河沟里……
比之之前失足落水的推测,还要凶险数倍!
你到底在哪里……
被水冲去了更远的地方,还是已经被人搭救?
魏岚……
微风拂过,小小蟾蜍前后晃动,顾朝捏着那节红绳,大手愈发用力,乃至关节发白。
顾朝近几天没有远走寻找,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情。
他先后找过平时跟魏岚走得近的几个人,也私下找过当天在葵籽地抢工的人打探,基本已经有些眉目,只差捅破那薄薄的一层“窗纸”,就能知道,凶手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如果是的话……
顾朝闭上眼,掩去眼中凶狠,五指深深扣进树干里。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等夜幕降临……
天色幽深,远处丛云如黛,楼下走廊亮起昏黄路灯,衍邑睨了一眼,关上窗户随手“唰”的一声拉上窗帘。
他转身走向床边,马靴踩在地板上“嘚嘚嘚”的,清响异常。
魏岚倚在床头,秀眉微微蹙起,目光随他走动而转动,声音轻缓温柔,“今天要出门吗?”
“嗯,有些事要处理。”衍邑在床边坐下,“困不困?我看着你睡。你睡着了,我再走。”
魏岚不困,可是想了想,怕耽搁他太久,便顺从的点了点头,“嗯。”
之前衍邑过来,也时常穿着警服过来,可像这回行头置办这样整齐的时候,还是头一回。
魏岚目光从他腰间枪匣子上扫过,不由担忧的抓紧衍邑的袖子,“危险吗?”
“没有危险。”
魏岚紧张的模样深深刻在衍邑心里,他面上浮现浅浅柔情,伸手想摸摸她脑袋,怕碰到伤口最后转向她脸,在她颊边轻蹭了两下,“只是过去审问几个人,很快回来……你明天一早睁开眼,就能看见我。”
“真的?”魏岚不大相信,可是转瞬又觉得自己有些任性,衍邑是去忙正事,她没有理由把他强行留下。
魏岚咬了咬嘴唇,笑道:“那、那我等你回来。”
她虽笑着,却眉尾下耷,牵强的很。
“去吧,早去早回,我一个人可以的。”
衍邑凝视魏岚片刻,忽然向前倾身,他想吻魏岚,却在即将应上那殷红的唇瓣时,被魏岚偏头躲过,轻薄的唇只浅浅从她腮边擦过。
衍邑双臂撑在魏岚枕边,魏岚整个人都在他身下。
小小的姑娘面色绯红,眼神不自然乱瞟就是不敢看他,“别、别闹,医院里人多,你快去,快去吧!”
衍邑目光幽深,心里有种别样满足,他将魏岚搂紧怀里,用力的抱着,好像要揉进骨子里一般,“我一定快快回来。”
“嗯。”
随之病房门“啪嗒”合上,病房内陷入安静。
年轻的姑娘轻吁了一口气,松开被子里紧紧揪住床单的手。
随后,年轻姑娘莹白精致的面孔上,弯弯柳叶眉压抑皱起。
或许有些过分,但是,刚才衍邑靠过来的瞬间,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她心里竟然……是抗拒的。
可是她是他的未婚妻不是吗?
虽然不记得很多事,但是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大概也知道衍邑是什么样的人。
严厉,冷漠,甚至有些冷血,可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温柔包容有耐心的……
他们之间,如果没有感情的基础,那他怎么可能会做到这种地步?
果然……是她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吗?
魏岚咬住唇瓣,烦闷盯着因屈起膝盖而隆起的被子,心里突然觉得很抱歉。
在找回记忆以前,她可能都没有办法回应衍邑的深情。
夜黑风高,两束远光灯打进七队,着凉一大片,伴随“嘀嘀”车声,不少人套上衣服往外走,去那边看热闹。
顾朝抓准时机,从树上摸索下来,绕过大榕树和香樟树,一路来到村尾一处破烂的院门前。
黑暗里,“咚咚咚”捶门声像是砸在人心头。
顾朝用力敲了一阵,里面很快传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是窸窸窣窣朝院门走来的脚步声。
“谁啊?”女人声音沙哑,显然是刚睡醒的。
“桂芳婶,是我。”
顾朝抿抿嘴唇,声音又哑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