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力挣扎仍然挣扎不开,大滴金豆豆顺着眼角纤长睫毛下滑,一滴又一滴,衍邑深邃眉骨微蹙,一瞬间的愣神,脸上和膝盖同时一疼,怀里的人已经窜出去几米远。
“不许你欺负我岚姐姐!”右兰贴身站在魏岚跟前,一双手摊开摆开母鸡护小鸡的架势。
而在右兰跟前,纪风遥咬着嘴唇,双手握剑姿势握着锄头,摆开架势横在两方中间。
衍邑大手捂住左脸下颚处三道爪子印儿,视线下滑落在苍蓝制服裤腿,膝盖处一处泥印子,正是刚才纪风遥刚才用锄头背面敲出来的。
小小少年郎稚嫩小脸紧紧皱起,闭口不言,立场却异常坚定。
“风遥。”衍邑沉下一口气,大手前探,还没伸到纪风遥跟前,小小少年已经先一步,被人以护崽的架势拉近怀里全方位护好。
魏岚负面情绪在看到右兰和纪风遥的瞬间,犹如海水退潮,登时褪去大半。
她见纪风遥横在跟前,那副架势加上衍邑裤腿上的印子,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
误会有时很可怕,一个误会,又会引发第二个,第三个误会……
恰如现在。
衍邑伸手,魏岚以为他压抑不住脾气,要教训纪风遥,登时一手把右兰拉到身后,一手抱紧怀里的纪风遥,湿漉漉的桃花眸可怜哀求的望着衍邑。
魏岚摇头,“别……我、有什么事,我们可以谈。”
谈?谈什么?
衍邑眉骨蹙起又展开,转瞬又蹙起。
那样的眼神……
又是那样的眼神……
胸口撕裂般的痛,有多少次警告自己,他和她没关系。
可是,真正在意一个人的时候,当那个人出现,目光不由自主就会被随之牵动,哪里是一句“没关系”就可以概括、划分得清楚的?
可是,那样的眼神啊……
畏惧、抗拒、丝毫没有任何信任可言。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我只是想……”
他只是,担心她走错了路……
如果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他会帮她,无条件帮她。
可是这个情况,她根本不需要。
“算了。”话说到一半,衍邑突然收声,哀伤垂下下眼睑。
红旗公社,是他年幼时的故乡,他筹谋两年才从这个地方逃离,六年后他已改头换脸,为了她回到这里,原以为会抓住命中的另一半。
现在看来却发现,竟……
完全是错的。
从始至终,衍邑嘴上说着相信、愿意放手,心里仍然抱着某种渺茫的希望。
而现在,连心里那渺茫的希望也已经随现实破碎,随风而散。
曾经“她”是属于他的,可是现在,她身上没有一定的是属于他的。
已经没有给他做梦的余地,不能……不信了啊。
越是觉得伤心,衍邑周身气度越是阴沉冷厉。
魏岚唇瓣微微颤动,以为护不住纪风遥时,衍邑却侧过身,冷厉狭长的眸深深斜睨她一眼,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转瞬,小轿车、自行车一行人渐行渐远,进入大队后消失不见。
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魏岚歪歪坐在地上,失神的望着大队的方向。
心里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
情绪上头,她好像又做错了事……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很多次都表明了和睦、正常相处,现在因为她的情绪,又把局面推到另一层尴尬的局面了吗?
魏岚唇角因难过克制不住向下耷拉,乌黑弯眉眉头自责紧紧挤在一起。
她身上气息过于低沉,右兰抿了抿唇瓣,担心轻晃她肩头,“岚姐姐,我们回家吗?”
“等一下。”魏岚摇摇头,抬头努力勾起明媚笑容,“先去山头那边看看,再回家。要不要一起去?”
很美很美的姑娘,眼角泛红,晶莹泪珠还没擦去,努力笑出来却很勉强……
岚姐姐,是想哥哥了吧。右兰想。
这一幕,直到很多年后,右兰依旧记在心里。
右兰眼眸微微闪烁,重重点头,“嗯!我陪岚姐姐一起去。”
右兰不敢乱说话,就把会让魏岚更加伤心。
余光扫见纪风遥怀里的小锄头,右兰一把接过来,眯眼露出小米牙:“正好,山头那边的野菜一定田埂上的多~”
魏岚笑了笑,重新整理情绪,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牵着纪风遥和右兰往山包那一块走去。
右兰和纪风遥在小山坡挖野菜,平时社员趁着吃饭空挡挖野菜,多是在大队内的田埂上挖,这块离大队有点远,来的人少,所以野菜格外多。
右兰和纪风遥陷入忙碌中,兴奋的挖着野菜,清纯稚嫩的孩童笑容不时传入魏岚耳中,却丝毫没有调动她的情绪。
魏岚抱膝坐在小山坡上,弯眉微蹙,目光眺望远方。
这里看不到车站,但是能看到一段公路,镇里的公交车会路过那里,魏岚坐了四十分钟才等到一辆车开过来。
她看了一眼手表,心里默默计算时间,公交车来到车站预计五分钟,顾朝脚程快,走进视野里十五分钟肯定是够的。
魏岚沉下心,紧紧望着远处踩得平整、阳光下泛白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