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声声不清楚乔樱这些年在国外都经历过什么,但她听霍宸的意思,猜测乔樱也许还对蔚燃有感情,而且乔樱现在的精神状态应该不太好。她也不想刺激到乔樱,主动松开和蔚燃牵在一起的手,对霍宸说:“我就远远站在边上看着,绝对不乱说话。”
霍宸脸冷下几分,还欲再开口时,蔚燃出声打断他:“行了,多大点儿事,磨唧什么?”
说完就拽着蒋声声往楼上走,也许是听出蔚燃语气里的不耐烦,霍宸到底没再多说,不过却跟着他们一起去了二楼卧室。
蒋声声曾经设想过乔樱现在的模样,因为听霍宸和蔚燃的语气,再联想一个女人在外国失踪好些年,她猜测乔樱可能是苍白憔悴甚至带着些病态的样子,但真正见了才发现乔樱跟她原先的猜想几乎是天差地别。
乔樱很白,几乎透明的那种白,但却一点都不显得病态,相反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清冷的仙气儿,身材纤细匀称,穿湖绿色的睡衣睡裤,浓密乌黑的长发被烫成卷,漫画一样披散在肩头,她看起来很健康,但眼神却很空洞。这种空洞如果放在旁人身上一定会显得精神萎靡,可放在乔樱身上却和她的那股仙气儿融合得恰到好处,平白为她增添了几分脱尘感。
蒋声声注意到,从他们进来后,乔樱就一直没看过他们,她把自己蜷缩起来坐在床头,像是根本听不见开门声和脚步声似的,眼睛一直看着窗外的草坪和人工湖。直到蔚燃端起旁边桌上的饭,走到床边喊了一声她的名字,乔樱这才慢慢转过头来,看清楚床边站着的人是蔚燃,眼神里这才出现一丝波动。
蔚燃坐在床沿,声音挺温柔:“霍宸说你一天没吃饭。”
乔樱看着他,好半晌才说:“不饿。”
她应该许久未曾说话,刚开口时嗓子有些哑。
蒋声声站在离他们两三米远处,她看到蔚燃对乔樱展现出前所未有的耐心,不疾不徐地对乔樱说:“多少吃点。你以前最喜欢吃金玉满堂和黄金虾尾,今天都有。吃一点?”
乔樱没说话,蔚燃却一点都不急,像大哥哥哄小孩子一样哄乔樱吃饭,蒋声声看着看着就有些不是滋味,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蔚燃,一个充满耐心和温柔的蔚燃,找不到一丝嚣张风流的影子,跟今天会议室里的那个简直判若两人,完全是一个温润如玉的暖男哥哥。
蔚燃对乔樱很特别,特别温柔,特别耐心,特别包容。
蒋声声不知不觉就想起郑启临的话:
“蔚燃追了她很久才追到手。”
“我跟她其实不算认识,只知道蔚燃对她很宠。”
“蔚燃挺王八蛋一人,在乔樱面前跟纯情少年似的。”
原来他并不是不能纯情,只不过他纯情的对象是十七八岁的乔樱,而在蒋声声遇到蔚燃时,他已经是现在这副风流强势样了。
可他现在在乔樱面前却能做到敛尽风流,用温柔、耐心、包容将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
蒋声声说不吃醋是假的,实际上她醋得要死,可她又提醒自己要相信蔚燃的话,蔚燃说他对乔樱已经没感情了,只是出于责任心。蔚燃让她别乱吃醋,所以蒋声声很努力地想要压制住内心的醋意。
她想,如果蔚燃真的还对乔樱有什么,今天也不会把她带过来。既然带她来了,她就应该相信蔚燃的话,不能因为吃醋而让蔚燃难做。
可虽然能隐忍醋意不发,可蒋声声却无法再在这间卧室待下去了,她见不得自己的男朋友那么细腻入微地照顾另一个女人,比她痛经那晚照顾她时还要温柔体贴,她默默转身往外走,下楼梯时才发现霍宸也跟着一起出来了,她扭头看他一眼,总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就问他:“看到蔚燃那么用心地照顾乔樱,你不会吃醋吗?”
霍宸身形一顿,意味不明地看向蒋声声。
蒋声声跟他一起停在楼梯中间,她考虑到霍宸是蔚燃的朋友,一个看起来很亲密的朋友,所以有意缓和自己和霍宸的关系,企图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说:“我听蔚燃说了,你喜欢乔樱。”
霍宸眸色微微暗沉,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蒋声声继续说:“我看得出来蔚燃很重视你这个朋友,他知道你喜欢乔樱,一定不会对乔樱有什么除责任以外的其他感情。”说完才发现这话与其说是在安慰霍宸,倒更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霍宸这时候却冷笑了声:“你跟蔚燃才交往多久,别摆出一副很了解他的样子。”
蒋声声微怔,不明白霍宸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我说的难道不对吗?你心里肯定也清楚蔚燃对乔樱没什么了,所以才会放心给蔚燃打电话喊他过来看乔樱。”
“别太自以为是。”和他温文尔雅的气质不同,霍宸对她的态度很不客气,“我们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
蒋声声:“......”
她不认为霍宸是个没礼貌的人,但他对她确实没什么礼貌。蒋声声又是个软乎乎的性格,不擅长处理别人对她的敌视,霍宸已经从她身边走过去,她站在楼梯看霍宸的背影,心想,以后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惹不起,她至少躲得起。
后来蔚燃开车带蒋声声去外面吃晚饭,蒋声声回想起乔樱身上那股小仙女的气质,又加上乔樱是蔚燃初恋,还有令人心疼的失踪数年的悲惨经历,这几项一叠加,蒋声声心里多少就有点担心蔚燃会跟乔樱旧情复燃。
晚上吃私家菜,蒋声声就想旁敲侧击一下,可无奈她又找不到旁敲侧击的切入口,最后只憋出一句:“乔樱会一直待在霍宸那儿吗?她家人呢?”
蔚燃简单四个字回应:“她没家人。”
蒋声声脑子里叮一声敲响警铃,“没家人”等于“惹人疼”。
她又问:“为什么会没家人?”
蔚燃没什么特殊表情:“她妈跟我妈一样,都被我们克死了。她爸在她失踪几年后脑溢血去了,她家没什么亲戚,只能由霍宸跟我照顾。”
蒋声声心脏冷不丁一颤,这还是蔚燃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有关家里的事,但他说他妈跟乔樱妈一样,都被他们克死了是什么意思?
她心中有了猜测,迟疑着小心翼翼地问他:“蔚燃,你妈妈是生你时难产去世的?”
蔚燃点了下头,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我爸因为这事儿从小把我当仇人养,别看我现在皮肤还不错,小时候被打得可没一块好肉。”
蒋声声心脏揪了揪,定定看了蔚燃几秒钟,之后又离开座位坐去他旁边,主动钻进他怀里抱住他:“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我不该问的。”
蔚燃看她软乎乎地钻过来,粉雕玉琢的小模样拱起了他心里暖洋洋的小火苗,他伸手爱怜地揉了下她脑袋,丝毫没被影响到心情:“我也不吃亏。每次我爸打完我,我就打他和小老婆生的儿子出气,我脸上带一处伤,我就给他小儿子脸上整两道。”
蒋声声愣了愣,小声说:“你打弟弟不太好吧,弟弟是无辜的......”
蔚燃理直气壮:“要不是我从小把他揍到大,给他反向输出了一把揍人的本事,就他长得那一脸雌雄莫辨的样儿,能安安稳稳读完初中高中?”
蒋声声:“......”好吧,您说得都对。
蒋声声晚上没回家,去了蔚燃那儿过夜,因为知道蔚燃小时候的一些事,所以今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乖巧柔顺,在被窝里被蔚燃狠狠欺负了好长时间,如果不是因为大姨妈还在身上,估计当场就要被蔚燃给办了。可虽然没有发生实质性关系,蒋声声还是因为一时心软失去了手心的纯洁。蒋声声羞耻极了,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地答应了蔚燃,对他妥协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候为了讨他欢心甚至做出自己以前不会做出的事,尤其是晚上的事。她不禁有些焦虑,她对蔚燃的喜欢程度似乎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想。
日子一天天过去,跟蔚燃一起,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蒋声声担心的事始终没有发生,虽然蔚燃每次在接到霍宸电话后都会去霍宸那儿看乔樱,但他去的次数不算多,看完乔樱回来也没有表现出不对劲,该这么对蒋声声还是怎么对蒋声声,两个人的恋爱关系并没有因为乔樱的回国而发生改变。
可蒋声声还是隐隐意识到一个令人担忧的现实——随着两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对蔚燃毋庸置疑是越来越喜欢越来越上心,不知不觉就这么深陷进去。可蔚燃对她的态度却始终不温不热,虽然较之以前似乎并没有变冷淡,但同时却也没有表现出对她有越来越喜欢的趋势。在她内心情感越演越烈时,蔚燃对她的喜欢程度却似乎一直停留在刚开始的阶段。
蒋声声知道这不是个好兆头,她越是喜欢蔚燃,想要的就越多,她迫切渴望着感情上的平等平衡,可显然这架天平已经彻底失衡,而把蔚燃送上恋爱高位的人正是她自己,是她亲手把这段感情里的主导权一点点不由自主地递到蔚燃手上。而她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蔚燃占据绝对上风却无可奈何。
转眼就到过年。蒋声声这段时间忙着跟蔚燃热恋,自打毕业后就只在国庆的时候回了一次家,这次过年和奚源一起飞回s市,蒋声声心里还挺期待见到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