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导演蔡文为了鼓励士气,天天拿着小喇叭在楼广场上喊:“我们的追求是,力争细节对不对!我们的理想状态时,拿奖对不对!我们的更高目标是,零差评对不对!”
一部用心的剧,需要一个整体用心的剧组。
也就是在这种氛围,李幼荣在后来小幅度修改了花时戏装的妆发。
力求细节,力争变化!
终于等到一个下雨天的傍晚,蔡文终于决定正式开拍。
“合机组人员就位——action!”
在场记的打板声后,李幼荣从程潇潇给他撑的伞下走出去,助跑了一段距离后一步不停地冲进镜头里。
今天的雨太大,化妆师早算到不适合化妆,所以要求演员素颜。李幼荣不在乎这个,当然不反对,素颜有素颜地好处,真演起来时,他跑到那栋独门独户的小别墅前后,还能毫不犹豫的直接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
在剧情里,这时是花时把一箱多阿姆西林混在他的服装道具箱里带到上海,却突然与组织失去联系的第三天。
他心里的忧虑与担心已经快要浓成实质,他担惊受怕地再也受不了了。
他关注一切可以关注的消息,到最后义无反顾地跑来这栋好似是他们联络基地的房子前找人。
花时不会忘记当时组织托付他时说的那句话:“药晚到一天,就有成千上万的士兵枉死。”
花时就算不怎么会数数,他也知道这耽搁的几天会死多少人!
华东战场就在几十里外,可上海依旧歌舞升平——这到底是老天没眼还是世道无情?
花时站在门前,怕发出声音,他并不敢敲门。大门关着,院子的围墙也高,他只能冒着大雨在外头换着地方跳起来朝里看。
他跑到后门前,突然看到有人影。
他立马蹲在转角处的死角里。
等了一会儿,他小心地探出头,睁着大大的眼睛往里偷看。
一个西装男人的腿横在侧门口,慢慢地像是被谁拖了进去。
雨水拍打在楼梯上,地上留下来的血被雨水冲下来,冲了好久都没冲干净。
似乎雨水也有些红了。
接着,越来越多的血从台阶处流了出来。
屋里屋外,聚成了两条不同颜色的小溪。
意识到了什么的花时突然伸手死死地抓住了面前的铁栏杆。
他把脸贴在栏杆上,明明站在房子外面,看起来却像一个不自由的人。
里面又响起了几声枪响,还有来不及掩盖的悲鸣。
一个女学生突然冲破门跑了出来,可没两步就被人重身后击杀。
有日本人,是日本人!
看着那个女学生的尸体被拖进去,花时张开嘴,他想大喊,可这里是远离市中心的地方,没有人会及时出现和他一起观看暴行!
意识到这点的花时活生生地把怒吼堵在喉咙里,他的面部已经狰狞扭曲,长得大大的嘴就像脱了臼,他用了好久,似乎是全身的力气才把他闭上。
花时很痛苦,他腹中有千言万语,可现在他不能说!他亲眼目睹了同胞的死,可是连大声哭出来的资格都没有。他只能在这样的雨中,发着抖,最后还要为了不被发现而逃走。
花时离开时地背影,十分地癫狂。
最终恰好出现的雷鸣声为这一段没有台词地一镜到底配上了最后一段音乐。
“cut——”
蔡文看着监视器,还准备返回去看看,就听到不远处有骚乱声。
知道自己演完的李幼荣倒在雨里,浑身都在发抖。
“李易铭你怎么了?”
“有没有人啊——”
“伞,快打伞,把人扶起来啊!”
“热水呢?帐篷支好了没有,快点带人去换衣服啊!”
赶过来的蔡文推开人群,也不管自己了,他瞧着浑身哆嗦着的李幼荣心里有那么一瞬也慌了。好在他经验丰富,立马蹲下来伸手力道不轻不重地去拍打他的脸颊,大喊着说:“李易铭,李易铭,李易铭你听到我说话没有?没事儿了啊,已经拍完了,辛苦你了,已经拍完了。”
李幼荣的嘴巴微张,上下牙齿再忍不住地打颤儿。他好像回过了一点神绪,在蔡文一声又一声中转眼看着他。
还有意识就好。蔡文松了口气,他竖起一根手指头,用比刚才还要大的声音说:“你看这儿,听好了啊!咱们拍完了,这场戏咱们收工了!你现在浑身湿透了,咱们去换身衣服然后去吃饭好不好?没有什么要紧的,等明天来了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明天来了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李幼荣突然张大嘴嚎出了声,他哭着,歇斯底里地哭出了声。
起初蔡文是有些被吓到,可后来一听李幼荣的哭声他就忍不住红了眼。
之前在讨论这段哭戏的时候,李幼荣还特意问他:“无声地是不是好一些?”
他当时还以为实拍时,他会酝酿出情绪,然后直接捂着嘴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