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耀霞见面前的人似乎有所触动,连忙凑近,小声说:“现在就有一个改变命运的好方法,你愿不愿意试试?”
“什么方法?”严亦思盯着她。
冯耀霞突然不说了,她笑着望向严亦思,“你出来,洗洗手,咱们去屋里仔细说。”
严亦思洗了手,把冯耀霞请到后屋大堂里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开门见山:“有什么方法,你说吧。”
冯耀霞喝了一口水,才慢悠悠地说:“我认识一个服装厂里的主管,他们正急着招人,待遇很好,不过活有点辛苦。但是工资是多拿多得,你要是勤奋一点,就比别人拿得多一点……”
严亦思听到这里,算是明白冯耀霞的来意,实在没忍住,直接打断她:“你是想让我去服装厂打工?”
她放着好好的小卖部不经营,而去一家服装厂替别人打工?
除非她脑子有坑,不然她一定不会同意冯耀霞的方法。
冯耀霞呲笑一声:“不不不,不是你,我说的是冯惠。”
严亦思一愣,缓了半天才缓过神,一脸疑惑地问:“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把冯惠送到服装厂打工,这样她不用在家里花费多余的钱,而且她自己还能赚钱,虽然刚开始需要一段适应期,等到她适应之后,赚的钱足够她自己花销了,说不定还有多余的钱上交给你呢。”冯耀霞解释了一大堆。
严亦思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侃侃而谈的人,质问:“这就是所说的改变命运的方法?”
“对啊,你看看,这样一来,家里是不是省了一笔开支,多了一笔入账,你也不用这么辛苦。”冯耀霞还在这里说漂亮话。
严亦思脸色一沉:“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冯惠才十岁?你让十岁的人去服装厂打工?”
“十岁怎么了,村子里很多十一二岁就出去打工了,也不是没有十岁出去打工的。”冯耀霞觉得严亦思有些莫名其妙,“十岁这个年纪,再过几年就可以嫁人了,你以为十岁还很小啊?”
严亦思觉得很窒息,“那收童工犯法你知道吗?”
“哦哟,你别拿法律吓唬人,村子里出去打工的女孩都是未成年,你看看不都是照常在外面工作吗?那些厂子里不照样在招童工,你见谁管了吗?”
严亦思冷笑一声,“迟早会管到的,那些招童工的工厂别想落到好下场。”
冯耀霞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立即炸毛:“我说你这人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不盼别人的好?你知道不准许招童工后,有多少女孩子会丢掉饭碗吗?你以为不招童工是在为她们好?”
“难道不是为她们好?小小年纪年纪被当成赚钱的机器,你就觉得这是对她们好?”严亦思冷冷地瞥她一眼,“别忘了,你也是从农村长大的。”
冯耀霞听到这一句话,不知怎地,情绪有些失控,“就因为我是在农村长大的,我太明白了,被当成赚钱的机器总比什么用都没有要好,一旦女孩被认为没什么用,她可能连出现在这个世界的资格都没有!”
严亦思怔了怔,不得不说,在农村里,可能确实存在这样的情况。
“那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有你的意见,我有我的主张,咱们说服不了对方,那也不用吵了。总之,我不会让冯惠十岁就出去打工的。”严亦思打算送客。
“哎哟哟,这会儿倒装起慈母来了,冯惠又不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送她去打工,你心疼什么?有个人替你出去赚钱,你不开心么?”
严亦思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她忍住冲动,语气冷静得可怕:“我看在你是耀齐亲姐姐的份上尽量在忍,但是如果你再说出一句这样的话,别怪我动手打人。”
冯耀霞将见严亦思脸色铁青,没敢再多说话。
严亦思比她高一个头,要是真打起来,她肯定打不过严亦思。
但是就这样算了她又很不甘心。
临走之时,冯耀霞轻蔑地笑了笑,“你同不同意不重要,反正爸已经同意了,我过几天就来接人。”
“接人?”严亦思冷笑,“孩子是我在照顾,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抢人,你要是硬来,那可别怪我到时候做得太绝。”
冯耀霞见她不是开玩笑的模样,顿时气了,“爸都已经同意了,你难道还要违反爸的意思吗?”
“我刚才说了,孩子是我在照顾,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抢人。”
冯耀霞满脸震惊,“反了反了,照你这么说,要是爸亲自过来接人,你也要对他不客气?”
“我已经说了两遍,你听不懂人话?”
“你……”冯耀霞气得转头就走。
她气冲冲地走出门口,对着屋子里大叫:“你对爸就这个态度?你别这么嚣张,我这就把家族的长辈都请过来,我要开族会,我要他们评评理!”
冯耀霞气得满脸通红,去时的步伐比来时的步伐明显快了一倍。
等人走后,严亦思瞟了瞟门缝中露出来的衣角,说:“出来吧。”
冯惠缓缓从门后面走出来。
她抬着脑袋,满脸委屈地问:“我要被送去工厂打工吗?”
她知道很多村里的小姐姐,十来岁就被送出去打工。她开始的时候很羡慕她们,觉得她们出去打工能赚钱,可是后来她听到那些小姐姐给她讲,打工很苦。
她们要没日没夜的干活,工作非常辛苦,平时根本没有多少时间休息。工资如果不做到年底的话,就不会发。而且那些管理人员很凶,不听话就会被他们打。
冯惠想到这些,哇地一声哭出来,泪水来得汹涌,不停往外冒。
“我不要去工厂打工,我不要去工厂打工!”
哭声里带了一点怯意。
大概听到冯耀霞要去找族里的长辈,要开族会,冯惠被吓到了吧。
小孩子心思再多也毕竟是小孩子,很多时候,他们的命运都是大人决定的。
一向淘气的冯惠也终于有了害怕的时候。
严亦思却看得莫名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