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要转身之际,严亦思突然叫住了他们。
“哟,这不是常大哥和强子吗?”
严亦思走过去,看了看常强肩上扛着的铁锹,脸上故意呈现出十分动容的神色:“常大哥,没想到你竟然能过来帮忙。冯竞之前和强子有些过节,我还以为你一直气着我们家呢。没想到常大哥你这么大度,小妹我敬重你的人品。”
那天冯竞和常强在大田场打架的时候闹得挺大,村里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几个村民这时候齐齐把目光放到常富荣身上。
常富荣感受到周围齐刷刷望过来的目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他又不是来帮忙的,他只是来看热闹的。现在严亦思会错了意,他又不能直接吐露真实目的,这可把他憋坏了。
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得慢吞吞扬起一个笑容,只不过这个笑容,瞧起来比哭还难看。
严亦思又稍稍俯身,问常强:“强子你呢,你也是来帮忙的吗?真是好孩子,心胸很大。”
常强扯出一个比他爸脸上的笑容还难看的笑容,他拉了拉常富荣的袖子,两人谁也不说话,默默走了。
太阳快要落山了,天色渐渐暗下来。
冯小黑跑到破庙里的时候,破庙里已经有几分阴冷。
这个破庙是很久之前拆的,听大人说之前里面放满了瓷塑的漂亮菩萨,后来被一帮人捣碎了,庙也被拆了。
被拆之后没人来管,渐渐就荒废了。天一黑,这里有几分阴森,平时都没人敢来。
但是冯竞经常会跑到这里独坐,他亲妈跟人跑了之后,他就有独自来这里坐坐的习惯。
冯小黑也是偶尔才发现这个秘密,所以找不到冯竞他人的时候,来这里看一看,准能找着。
他焦急地叫了几声冯竞的名字。
果然,冯竞从矮墙下面探出头,一脸不爽地望着他:“你叫魂呢。”
冯小黑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挨着冯竞坐下,首先就竖起了两个大拇指:“竞哥牛啊,竞哥厉害啊,一个人干倒十几个人,你都不知道,你妈和村里那些人都看傻了。”
“我妈?村里那些人?”冯竞皱起眉头,直觉不妙:“怎么回事?”
冯小黑邀功似地拍了拍胸膛,“我怕你打不过这些人,就跑去告诉你妈啦,你妈一听你要被群殴,二话不说就跟着我跑过来了。中途遇到村支书,村支书知道这事,也从村里叫了一帮人。对了,连常强都来了。”
冯竞沉着脸,“你刚才跑那么快,不是开溜,而是去报信了?”
冯小黑一听,气得站起来,“我冯小黑是这么没有义气的人吗?我会丢下你不管吗?我当然是去报信了!”
冯竞越听脸越黑,“谁让你去报信的?谁让你去告诉我妈的?”
冯小黑瞧见冯竞动气了,把头一缩,没底气地说:“我不是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嘛,我还以为你今天要挨一顿揍呢。”
冯竞冷着脸看他,“原本不需要挨揍的,好了,现在回去,说不定真要挨一顿揍。”
“不是吧,你妈还会打你?”
“不打我,一顿唠叨也免不了,烦死了。”
冯竞想起回家后还要面对严亦思的一通责问,心里冒火,瞟向冯小黑的眼神格外不友善,“你以后要是再给她报信,你就试试这个。”
冯竞把硕大的拳头举了起来。
冯小黑一看,赶紧摆手,脑袋也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了不了,没有下次没有下次。”
两人坐在破庙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冯小黑感受到周围阴森的氛围,扯了一下冯竞的胳膊:“咱们回去吧。”
“你先回去吧。”冯竞坐着没动。
冯小黑没冯竞那么大胆子,他可不敢天黑了在这里久坐,他起身,眼睛往周围巡睃一圈,身上立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我先走了哈。”
话音还未落,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冯竞独自坐了一会儿,察觉到天色越来越晚,他才起身回家。
快要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停住脚步,在外面徘徊了好一会儿。
他今天和人打群架了,严亦思对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呢?
她应该不喜欢他打架,不喜欢他做坏事。上次放了李大爷家的牛,她生了好大的气呢。
冯竞在外面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迟迟没敢走进屋子。
严亦思在屋子里已经看了很久,她瞧见冯竞在外面走来走去,就是不进屋。她实在忍不住了,叫了一声旁边的冯惠:“你去把你大哥叫进来。”
冯惠正躲在房间里写之前还没有写完的信,听到严亦思这么一说,她才抬头往外边看,果然瞧见冯竞在外面不远处。
她放下笔,把信叠好塞到枕头下,才跑出门去。
不一会儿,冯竞就在冯惠的带领下进门了。
进门的时候严亦思只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去了厨房。
冯竞有些诧异,严亦思没有责问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话。
他不是最烦严亦思来问他吗,这么不是正合他意吗,但是真碰上严亦思不闻不问,冯竞心里又觉得空落落的,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冯竞无精打采地坐在桌子上,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眼睛却不停地往厨房里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