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两人的后面,听着蒋芸和牵牛婶儿熟练无比的唠嗑拉家常,白敏脑海中突然冒出五个字来——社交牛逼症。
她觉得蒋芸多多少少都有些社交牛逼症。
正常知青刚下乡来,哪个能同当地的婆娘打成一片,还聊得这么火热?
牵牛婶儿正在同蒋芸吹嘘自己年轻时是怎么迷倒白大栓的,还时不时给蒋芸讲白家庄哪家的后生好,劝蒋芸早点息了心,找个本地男人嫁了吧,回城很可能是这辈子都回不去的,不如早点嫁人生娃,就不用在地头为了一口粮食卖命了。
蒋芸心里一点都不认可牵牛婶儿的观点,可嘴上也懒得同牵牛婶儿争个高下,只是附和道:“我再考虑考虑,再考虑考虑。”
她不知道自己随口附和的这两句话给白敏带来了多么大的震撼。
白敏的眼睛睁得前所未有的大,她没想到与自己一块儿下乡的女知青里居然就有这么一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渣女!
你前脚才把白川给送走,后脚就考虑白家庄其它的后生,这样对得起白川吗?
白敏素来心直口快,她觉得蒋芸这样做不对,当场就插嘴怼了,“蒋芸,你,你,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前脚才收了白川的钱,后脚就答应牵牛婶儿再考虑别的后生了?你这样做人不地道啊,人品……”
她想说人品有问题,可觉得这话太重,只能把到嘴边的话给憋了回去。
蒋芸扭过头,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白敏,眼神里满是深深的无奈。
牵牛婶儿却是被白敏说的这话给惊得一哆嗦,她眼里满是八卦的火光,“蒋知青,白知青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收大川的钱了?难怪大川主动说要把那间屋子留出来给你住,还让我和大栓多照应照应你。”
“你咋是这样的人啊,你既然答应了大川,那还相看个啥啊!你这样是犯原则性的错误,是生活作风出了问题。”
“不对,你要是真看上了大川,之前我有意撮合你俩的时候,你直接答应就行啊!那会儿我同你说的时候,你不是不愿意吗?你咋同我还不实在呢?你看上大川就看上了啊,实话实说多好。咱可不能做那种脚踏两只船的事,会遭报应的。”
连着被两个人怀疑人品和生活作风的错误,蒋芸就算是泥捏的人都生出了火气,她眉头一拧,当场就怼了过去,“当初我俩才见了一面,对方是个啥性格都不知道,婶儿你不觉得谈婚论嫁有些早得离谱了吗?现在一个院子里住了几天,我同白川稍微熟悉了些,现在感觉还不错……他觉得我不错,我觉得他挺好,所以打算相处着看看。”
她转头看向白敏,语气中满是不解与郁闷,“白敏,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和白川确定关系了?要是眼睛有病你找我,我给你扎一针,脑子有病我也能给你试着治一治。”
“我同牵牛婶儿聊的时候,你听着就听着,插什么嘴?牵牛婶儿劝我嫁到当地,我直说不想嫁,牵牛婶儿肯定还会想理由劝,她劝我,我辩解,她肯定还要再劝,这话题得持续拉扯到什么时候?我找一个两个人都不觉得难堪的回答把这个话题揭过不好吗?”
白敏这才明白了蒋芸为什么那么说,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你现在说是这样说,谁知道你心里是怎样想的。”
这一句话就把白敏心里的火炉给戳爆了。
“我心里是怎样想的关你啥事!我都这样说了,你爱信不信。别人说的都是假的,你以为的就是真的。你当你自己是什么啊,是菩萨还是佛祖,能听见别人的心声?能看到别人心里想什么?”
“我同白川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没确定的事儿我不想往外说,这是我的私事,你替我抖擞啥?万一这村里有人惦记白川,你不是给我没事找事吗?万一我和白川最后没成,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放,我不要脸的吗?”
把心里的气撒出来,蒋芸没再理会傻在原地的白敏和牵牛婶儿,拎着锄头便回去了。
这地,她不下了!
牵牛婶儿目瞪口呆地看着蒋芸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白敏的肩膀,道:“白知青,热情是好事,可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感还是要保持的,不然容易遭人烦。”
白敏:“……”
她还有些委屈呢!
她又没有坏心思,怎么就怪上她了?
难道她真的不该说那句话?
可她真不是故意想要抖出蒋芸和白川的事儿啊,她就是想到了然后便提了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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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牛婶儿没再理会愣在原地思考人生的白敏,她扛着锄头继续往地头走,一边走还一边回味。
“这个蒋知青有点意思啊,之前觉得她挺单纯的,没想到还是个人精,分得清什么事情能说什么事情不能说,是个拎得清的,还会糊弄人,差点连我都给糊弄了,不像那个白知青,一看就是个脑子一根筋的傻子……川子要是真和这蒋芸成了,应该真不错。”
至于蒋芸突然发作的那一出,牵牛婶儿压根没放在心上。在她眼里,婆娘之间吵几句就是常规操作,只要不互相薅着头发打起来就不算闹矛盾。
要是蒋芸真的像个面人一样被白敏戳了底线还隐忍着不说,牵牛婶儿反倒看不起蒋芸来。
这种性格的人,很难把日子给过得支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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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牛婶儿在地头干了这么多年,对种地也算是小有心得,她估摸着地头已经干了,地头就真的能下地干活儿了。
而蒋芸所料也不差,牵牛婶儿不是能藏住事的人,她一开始的时候还不打算往外说这事,可是在看到自家妯娌之后,她就没忍住分享了自己刚听到的八卦。
“你知道吗?白川和那个住在他们家院子里的蒋知青,处上对象了!”
牵牛婶儿才开这么个话头,同她妯娌在一块儿干农活的几个婆娘就都凑过来了。
“啥?啥?啥?白川不是才回来几天,咋就处上对象了?之前咱们村那么多小姑娘喜欢他,也没见他答应谁啊……”
“所以说么,人白川不是不想处对象,只是看不上村里的姑娘,这不来了一个长得和花儿似得还有文化的,人就眼巴巴贴上去了?”
“我就说嘛,那些知青都是狐狸精,一个个就是到村里来勾男人的魂儿的!”
“瞧你话说的这么难听,说的好像人家知青就谁都能看上一样,笑死了。你倒是想给你儿子找个知青,改改你家祖祖辈辈都是文盲的命,可也没见有知青愿意进你家的门儿啊!”
“说到底还是人家川子优秀,条件不差,不然那些知青一个个眼高手低眼高于顶,咋可能看得上?”
“这确实,川子哪儿都好,就是命有点不好,早早年纪爹妈都没了。”
“说不准人家蒋知青就是看上川子的这一点了呢,不用给公婆养老,不用被婆婆刁难,咱们这些人,哪个没在婆婆手里遭过罪挨过数落?要不怎么说是知识青年呢,找对象都找个死了妈的,不用担心婆媳相处不来。”
“啧,你这话说的是真难听,生产队上的驴放个屁都没你说的这话这么臭,不过也有一定的道理。我做儿媳那会儿,天天盼着我家婆婆……”
几个婆娘齐刷刷地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说这话的女人,“你盼着你婆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