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洁白的龙袍也在今日换成了赤色,火红的衣衫被狂风卷起,化作满目山河之中最夺目的炽热。
蔼蔼的钟礼声响彻整个皇都,传至四海八荒,肃穆而庄严。
——吉时已到。
他听不见兰叙年字正腔圆的念礼声,看不见台下百姓和大臣的神情,眼前只剩下那个从华丽车撵内一步步走下来的红衣女子。
那身影,一点点占据了他整个瞳孔。
墨玦浅淡的眼眸近乎透明,就像是最干净又最深邃的浩瀚星空,灼热的烫在林熙的胸口,绯薄的唇上带着一抹摄人心魂的弧度。
大红的喜服仿佛天边的云霞,蔓延成漫天火焰似的热烈霓虹,他知道,他的熙儿是这世上穿红衣最美的女子,胜过任何人。
那个曾经明媚的小姑娘,在墨都的街头张扬肆意,骄傲非凡,眼中都挂着飞扬的神采,一直都被她藏在灵魂的最深处,直到再遇见墨玦,她才成为更好的自己。
经历岁月的沉淀,她身上的气息只会让他更加着迷。
林熙的头上没有冠凤簪,漆黑如墨的丝简单垂在脑后,随着翩飞的喜服在风中飘散,像是狼毫大笔在红绸上泼墨出来的山水画卷,美不胜收。
宽大的衣摆上,用蜀锦和金丝银线绣成傲然于世的凤凰,而她的腰间,悬挂着一枚精致的白玉虎符,小巧玲珑,是墨玦令江仲磬连月赶制,用最奢侈的羊脂白玉雕刻成的虎符,天下只有林熙才有,是北墨兵马大将军的象征。
林熙殷红的唇瓣带着浅醉笑意,似一道锋利的破晓晨光,席卷他心。
惊鸿一瞥,一眼万年。
正如年幼的时候,那个软糯的小女孩笑意浅浅,像是一道温暖的光注入冰冷黑暗的津风殿,也注入他的心里。
正如他看着漫天火海,将阮阡陌三个字刻在心尖,鲜血淋漓,矢志不渝。
在那个布满黄沙的战场,他与林熙再一次对视的那一刻,他已经再一次的,心甘情愿做她一个人的信徒。
或生,或死,由她掌控。
墨玦知道,他爱她,是心之所向,亦是——
命中注定。
火红色的帝服尊贵奢华,绣着金色的蟠龙纹路,墨玦上前,欣长的身姿仿佛挺拔的劲松。
林熙的眼眶有些微微酸,她轻勾起唇角,清冷的面容刹那间变成倾国倾城的芙蓉色,将纤细却又与寻常女子不同的柔韧的手递到他的面前。
墨玦用力的反握住她,掌心相扣,她用自己的气息将墨玦变得温暖。
他携着林熙登上九层玉阶,鸟瞰台下,苍山空冷,远处是墨青色的山脉,旖旎连亘千里直到天空尽头。
一只青蓝色翅膀的鸟儿划过天际,盘旋翱翔。
林熙腰间的白玉虎符碰撞着裙摆上点缀的玛瑙与珍珠,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她的兵权永远都会属于自己,属于阮家,再也不会有人会用功高盖主来谈论阮家。
他爱到恨不得将林熙藏起来,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够看到,但同时,因为爱她,他永远不会剥夺她翱翔的权利,也愿意让她继续自由自在的战至最后一刻。
只是,长鹰飞的再高,都离不开广袤无垠的天空。
“熙儿。”
“嗯?”
“”墨玦的声音清冽而干净,耳根却已经红成一片。
“我很爱你。”
“林熙亦是如此。”
璀璨的阳光洒在彼此身上,微风习习,红衣如火,为两人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色光芒。
容颜苍老,时光流逝,她是他苟活于世的希望,他曾经毫无指望的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里,大梦初醒,陷入无尽黑暗。
十年为期,他亦构建了天罗地网,直等到她重新出现的那一刻——
春林渐盛,春水初融,万物重新焕生机。
终此一生,即使是白驹过隙的相拥,他也甘之如饴。
爱是过尽千帆,命中注定。
天极历。
章德五年八月十五,天极大帝与天极皇后成亲,同年九月初一,天爵王墨晔尧与惊云国联手攻打天澜,天极皇后兄长,镇远将军阮沧澜领兵出征。
同年十月初五,天极皇后奔赴战场,打退天爵王联军,收复漠南,于战场之上被云星公主偷袭受伤。
次年五月初三,皇后生下两位皇子,取名——墨景行,墨行之。
同年六月,惊云国退兵,于途中被南疆太子司徒岚率军偷袭,云星公主不幸身亡。
天爵王远赴惊云,执政惊云国,辅佐惊云国太子云寰,此生未再踏入北墨半步。
次年正月初一,南疆皇帝司徒昼病逝,太子司徒岚即位,至此,南疆与北墨开始了长达数十年的和平。
七年后,西极太子夜珏继承西极帝位,其身份暴露为北墨皇帝,西极与北墨统一,改国号为:天极。
天极大帝与天极皇后一生都无比恩爱,皇后亦是天极国执掌兵权的女将军,成为一代佳话。
帝后相知相守,初心未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