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时候,大将军现自己竟已经身中剧毒,身体每况愈下,军中也出现了叛徒,他查出来的是,自己贴身的军医被太子手下一个叫魏忘川的人收买,大将军心灰意冷,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温文尔雅,仙人之姿的太子竟然也忌惮阮家,这天下是阮家守护着的,天下却从未善待过阮家丝毫。”
洛阳说到这里,声音不住的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双目赤红一片。
他好像回到了十二年前,他听命阮寒空假死的时候,那时候的阮寒空,英姿勃,正是一个男人一生中最英武神勇的年纪,他本该开疆拓土,继承阮家百年的传承,却因为庙堂之上的奸佞小人,不得不慨然赴死。
“值得吗?”他问,“叔父,你这是在拿整个阮家在做赌注,输了,我们就真的‘死了’,阮家,也就没了。”
“不值得,又如何?”
阮寒空笑着,和煦的笑容如阳光洒落。
“我只是舍不得暮云和阡阡,还有沧澜那孩子,我一直把他交给你和琼醉,从未管教过他,但是我知道,他真的很争气。我最骄傲的,不是开拓着北墨千里江山,也不是疆场上保家卫国,而是有一双儿女”
阮寒空沉静隽永的声音,好像还在他的耳边回响,语调自豪。
沧澜死死的握紧拳头,周身仿佛一座即将爆的火山。
他十一年前被送走桑淦城的时候,父亲的所有异样,都得到了解释。
“只是,最终事情的转机在于,先太子忽然找到了镇国公。”
“墨晔玄?他找到爷爷做什么?”林熙拧着眉,提到这个名字,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他说是皇家对不起阮家,还说了一句话:稚子何其无辜,并且将先帝要对阮家动手的时间范围,告诉了镇国公。”
“稚子何其无辜”林熙反复的念叨着这句话,只感觉自己好像从什么地方听过。
对于墨晔玄,她是除了墨玦和墨灼之外,对北墨皇族之中唯一一个印象极好的人,先太子温柔君子,端方如玉,可惜只是昙花一现,但他手下那个名叫魏忘川的幕僚存在,又在告诉自己,他也是当年害了阮家的一员。
既然要让阮家死,又何必惺惺作态提醒他们什么时候死?
“淑德皇贵妃的话,让墨傲北下定了决心,同时,大将军也在边境接到了墨傲北的十二道金令,令其弃城回都,否则,便是通敌叛国,加上那些阮寒清仿造的信笺,最终,大将军让周宗将军杀了自己,同时送走了沧澜公子,而镇国公也提前斩断了阮家与琼花楼的联系,恳求楼相将您与四皇子送走。”
“父亲说的,是让我和莫我和墨晔尧来桑淦城吗?所以,你从那时候便在此地等着我?为何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漠南,你却从未联系过我?”
林熙含着泪问道,哪怕她心中因为父亲的死,对桑淦城有着再怎么多的恨意和复杂感情,若是知道洛阳还活着,她也会不顾一切来桑淦城的!
哪怕只是一个还活着的阮家人,都足以令她心如刀割。
“我我一直没有联系你,原因有三点,第一点,是大将军让我等假死之前下了死命令,必然要有两柄斩夜剑,必须阮阡陌亲临,否则,不得离开漠南,尤其是不得离开桑淦城。”
“这一点,和墨都的元典正等人的规矩一样。”
“第二点,”洛阳看着林熙热泪盈眶的眼睛,不忍的说道,“是大将军知道自己如果死在桑淦城,这里对于你和沧澜意味着什么,他吩咐我们,宁可一辈子不报仇,不洗刷冤屈,只希望你和沧澜能够好好的活着,你一日若是没有主动来到桑淦城,便意味着还没有放下仇恨,我们不能主动与你联系,也是因为大将军和镇国公,都希望阡阡小姐能够快乐。”
“我知道了。”
林熙的声音哽咽,眼睛用力的眨了眨,一滴滚烫的泪水滑落脸颊。
“我的父亲,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父亲。”
“第三点,便是因为横空出世的平南王,将军你先是被楼相安排到了军队,后来,又直接被花无岸带走了,我们也被接管,成了花无岸手中的军队,于是,洛阳这个身份,我一用便是十二年。”
血淋淋的过去真相展现在她的眼前,林熙的心一阵酸痛之后,许久,才恍然回过神来。
沉痛之后,是释然的温暖,在心中弥漫开来。
比起复仇更重要的,是她的快乐,这才是她最亲的亲人所希望的。
“那你的脸?”林熙看着洛阳脸上狰狞的伤疤,最后问道。
“我怕人皮面具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正好自己的脸上本就受了伤,便放任着它做了疤。”洛阳的声音很是轻松,“阡阡小姐不必自责,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等到这场战争结束,我们就能回家了。”林熙看着洛阳沧桑的双眸,认真的坐下承诺。
“将军。”启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说。”
“司徒岚的人又在外面叫战,你睡着的这两天,城里的人都觉得你死了,连守军之中的人也以为你身受重伤快不行了,既然将军已经睡醒了,要不你出去露个面?”
启宣看见这房间内沉重的氛围,神情露出几分尴尬,调整好心情,一本正经的建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