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身,便消失在风雪里,落下一串干净的脚印,又渐渐的被飞雪掩埋。
她永远不会忘记。
从那之后,她知道长公主墨灼与阮阡陌关系极好,也不明白自己在十年前做了什么,便依附着墨灼,依靠自己是阮阡陌姐姐的身份,得到了墨灼的几分宠爱和情谊,也依靠墨灼的帮助去服侍太后,常常出现在墨玦的面前。
直到四年前,亲眼看到那个少年长成为一个铁血冷酷的男人,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她以为,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墨玦凑近了她几分,阮北北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是一种清冽的寒气,缓缓对上双近在眼前的眸子,极为浅薄的水墨色泽,其间流转着幽幽的蓝色,显得有些诡异。
在那双眼眸之中,阮北北清晰的看见了卑微不堪的自己,让她的目光忍不住躲闪起来。
“疼么?”墨玦轻轻开口问道,听不出什么情绪。
阮北北紧抿着唇,狠狠的点着头,眼眶中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墨玦不经意间厌恶的皱了皱眉头,默默地远离了她一段距离:“看起来好像没那么疼。”
白朔在一旁一愣,一个眼色过去。
另一名侍卫从滚烫的炉火里缓缓拿出一只烧的通红的烙铁。
“阮阮是是提过你,”墨玦淡淡的开口,让阮北北的内心松了一口气,但在墨玦的下一句话,又坠入谷底。“只是,是她太善良,她将这世上所有人都当做良善之辈,却没想到,有的人自骨子里便是肮脏的,伪装出的东西,又怎能当真呢?”
“你怎么有资格提阮阡陌这三个字?阮北北,你怎么配称为阮家人?”
侍卫手执烙铁,一步步靠近阮北北。
灼热的烙铁散着滚烫的热气,尚未触及到阮北北的身体,她就已经清晰的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滚烫热气,她摇着头,声音因为巨大的恐惧而变得尖细颤抖,整个人都抖动如筛子:“陛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是阮阮的姐姐?你是阮家人,对吗?”
墨玦再一次反问,十年前他问过的问题,在今日再一次重新展现在阮北北的耳边,她却再也感受不到曾经的羞涩,无边的恐惧压垮了她的身体,她用力的回想曾经见过的墨玦,却忽然觉,她自以为他对自己的宽待,从始至终,不过是一场空。
她沉醉在自己编织的梦里,她明明是最恨那个阮阡陌的,却要用阮家人的身份,才能获得一丁点好处。
见阮北北这一次没有回答,墨玦倚着座椅,一言不。
白朔阴柔苍白的脸在阮北北的眼中无意于吃人的魔鬼,他一声令下,手执烙铁的侍卫便动手上前。
“啊——!”
一阵钻心的痛传到阮北北的四肢百骸,她紧绷着自己的身体,指尖已经陷入了柔嫩的皮肉之中,双手变得血肉模糊。
她满脸的泪痕令满头青丝黏在了脸上,嘴唇苍白无色,这个人好像从水中捞出来的女鬼。
阮北北喘息了片刻,缓缓扭动着自己的脖子,抬眸看向那仍旧尊贵无比的男人,心中蓦然间生出无限的恨意。
“墨玦,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啊你就是魔鬼,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却没有丝毫的在乎,你究竟有没有心,你根本不是人!啊啊啊啊——”
她忍不住谩骂起来,换来的是侍卫更加卖力的用刑,烙铁灼烧这皮肉,出烧焦似的声音。
阮北北疯似的挣扎起来,锁链捆绑着邢架出哗哗的声响,凄厉的叫声在阴森的地牢之中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
许久,阮北北的脑袋耷拉着,眼中满是空洞,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再去挣扎和哭嚎。
眼前,仍旧是那黑色的金边靴子,他永远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好像他的手上干干净净,没有染上一点污秽。
白衣?
心思回转之间,阮北北用了最后一点力气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的道:“墨玦墨玦,你不是你是夜珏!你是白天那个西极太子夜珏!”
墨玦抬了抬眼皮,脸色仍旧一片冷白,幽冷的双眸没有丝毫波澜。
他的确没有心,他的一颗心,已经给了林熙一人。
这世上除了那个女子,再也没有人能够引起他情绪的波动。
见到墨玦没有开口,似乎是默认了。
“你是阮家人吗?你是阮阡陌的姐姐吗?”
许久,他又一次问道,低沉的声音在阮北北的耳边仿佛魔笛入耳,每一道声音都充满蛊惑和残酷,好似绞肉的刀剑,刺穿她的身体。
阮北北扭曲的尖叫仿佛要喊破喉咙,在监牢里来来回回的飘荡,她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大声的吼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阮家人啊,我不配做阮家人,我不配做阮阡陌的姐姐”
剧烈的疼痛已经撕裂了她所有的精神,阮北北再也无法故作柔弱,也没有力气去算计得失,只盼望着身体的疼痛能停止,哪怕是在此刻死了也好。
墨玦终于满足的勾起唇角,即使阮北北满身的鲜血,眼睛血红的盯着他,也没有激起他一点入魔的情绪。
幽蓝的眼底一片清明,仿佛看不到眼前的一切,盛满一泓清泉,冷淡,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