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将已经昏迷的启宣扔到雪地里,从袖中摸出一个除夕夜剩下的小烟花,用火石随意的点燃抛到空中。
“再见了……楼启宣。”
做完这一切,他盯着还昏迷着的启宣许久,好像要将这个俊雅的青年永远刻于脑海,轻声呢喃道。
碧落身形速退,漆黑的身影,逐渐化为白茫茫的雪地中的一个小小的句号。
碧落消失不久,沧澜已经顺着烟花绽放的痕迹找过来,一眼就看见裹在披风里昏睡着的气息,沧澜一惊,探了探他的呼吸,结果现他睡得很沉很香。
“……带启宣将军回去吧。”
“是。”
“将军,您让我们息羽部调查的三件事,第一件,我们已经查好了。”
“我们几个查了的是第二件事,也有了眉目,前几天已经告诉启宣将军了……”
“关于流薇县主落水的事情,还是将军您神机妙算啊,我等也查出来了一些有意思的事儿,您看看。”
琼花楼里,林熙慵懒的靠坐在雕花紫檀椅上,神情淡然沉静的听着息羽部的汇报,时不时的品上几口琼醉亲手沏的碧螺春,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七天前,启宣已经带人去牢中提走了那六百名囚犯,而沧澜被她派去劫囚,一时之间,偌大的将军府没了人,她只好日日混迹在琼花楼里。
“查好了?那就说来听听。”关于第一件白朔的小妾的事情,她还是要表现出一些兴趣的,虽然如今,她对事情的真相已经兴趣缺缺了。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墨玦也没问自己。
这半个月来她上朝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墨玦也再没有在朝堂上表现出什么,陆佑消失在宫中,不知道的以为陆统领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了。
既然墨玦自己都不着急查害死自己手下的凶手,她就更不着急了。
“启禀将军,您让我们查的白侍郎那个怀孕的小妾,还真有一个妹妹。她们俩都是孤女,那个妹妹至今还没婚嫁,将军,您要是喜欢,可要先下手为强啊。她妹妹长得也很不错了,今年才十六岁,就是比起她姐姐还差一点,属下都打听好了——”
此刻站在林熙面前汇报的人有三个,其中一个一听到问自己,赶紧倒豆子一般说道。
“停!”林熙听他说着,自己的头有些大了,迅速打断他的话,“孤女?那她没什么身世吗?”
这个人的脑子为什么一点也不活络,听不出她要他们查的其实是这个小妾的背景吗?
“有,还是有几分背景的,玄家家主有个庶出的弟弟玄勉,玄勉的妻子有个妹妹,她妹妹就是这个小妾死去的娘……”调查的人结结巴巴的说着小妾和玄家的关系。
“玄家,又是玄家。”
林熙内心一震,眼底掠过一抹精光。
这么说,是这个小妾用自己要生产骗白朔,白朔因此没有值守皇宫而回了家,于是陆佑遇害,是……玄家的手笔。
“你们是怎么查出来的。”
“我等本来是不知道该怎么查的,结果属下在风雨楼喝酒的时候,去找白侍郎府中的一个陪嫁小厮探口风,谁知道刚问出问题,那个小厮说几天前已经有人问了他这个小妾的身世,他就原封不动的又说了一遍,属下一查,他说的是真的。”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本来不知道该如何查,结果,有人已经查这个问题了,看来这个小妾和她妹妹还挺抢手呢。
他提醒将军先下手为强,那是一番好意啊。
若是林熙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估计想把他逐出息羽部了。
林熙一愣:“谁提前问的?”
“白朔本人……”
林熙:……
白朔问了,也就是说……她心中想着查一查这个小妾,帮墨玦找出害死陆佑的幕后指使,敢情墨玦自己暗中早就调查出来了?
那她还查个屁。
“下一个,第二个问题呢,有结果了么。”林熙将视线转向另一个人。
“将军,您让我们这些人查当年楼相的儿子楼定国坠马的真相,我们查了很久,终于查出来,当初楼定国是在落梅阁喝了三坛梅子酒,回去骑着马就绕着墨都跑,最后傍晚时分,马失前蹄,从马上掉下来死了……”
“这有什么需要你去查的吗?”林熙抽了抽嘴角,查了半个月,查出了一共喝了三坛酒,她招的人好像和想象中的不一样,脑子……不太好。
“楼定国当时骑得那匹马名叫追云,是楼相的小女儿楼暮云送给楼定国的。”最后一个汇报的人忽然开口,听到“楼暮云”三个字,终于,林熙的神情正色了几分。
楼暮云,是她的母亲啊……
“继续说下去。”
那人诚惶诚恐的点了点头,说道:“楼定国坠马之后,这匹马被楼相气的亲手宰了,因为这马特殊,所以……有一处坟墓,我们前几天为了调查此事的nèimu,撅了马的坟,却现一个诡异的事情。”
那个人咽了一口吐沫,深吸一口气,他也知道,他现在所说的话,或许能证明一件事,楼家是被人害的断子绝孙。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八九年了,但是我们还是在那匹马的骨头尸骸上现了异样,那匹马后蹄右脚掌的马蹄铁被摘了下去,而它的马蹄子上的骨头裂开了,有一个锥子大小的孔洞!也就是说,这匹马不是自己疯了把人掀翻,而是被人做了手脚!”
“而当时有能力在马匹上动手脚的,只有……先帝的私军,卫军。”
“这件事情,启宣已经知道了是吗。”林熙长吁一口气,低沉的问道,忽然感觉手中握着的,原本温热的茶水已经冰凉一片,再也无法去温暖她的心。
又是卫军。
她已经给先帝找过无数个理由,以证明他只是被人蒙蔽,但,一切终究是他下的圣旨,而一切的矛头,又都指到了先帝墨傲北的身上。
她曾记得,先帝曾将自己抱在怀里;曾笑着为自己封号“息南”;曾封爹爹为镇远大将军,可以执行玄武殿内佩剑的待遇;曾与父亲称兄道弟,也曾对爷爷尊敬有加……
“启宣将军在属下等人查出来的时候就知道了。”那人回答道。
“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只说了一句话,那些卫军,该死。”
林熙轻叹了一声,握着茶盏的指腹有些苍白。
如今启宣在押送那六百名囚犯,算着日期,应该已经和沧澜对上了。
从此以后,北墨,再也没有先帝卫军。
“你叫什么名字,本将军看起来有些眼熟。”林熙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这才打量了一下一直说话的第三青年,虽然有些瘦小,但面容很是英俊。
青年脸色一红,立即昂首挺胸的说道:“属下程穆!”
林熙一下子想起来,这个程穆就是之前在校练场上高呼的那个人,没想到,他居然成了息羽部中的头头。
她给这五百名息羽部怎么久的时间调查,其中隐藏的一方面,就是为了让他们自己选出几名小统领,最后来给她汇报的人,自然就是这些人自选出来的。
林熙拍了拍程穆的肩膀,后者因为她有些欣慰的眼神,整个人都十分高昂。
“将军,您让我们查的第三件事,我们的确查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