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头,只见章太医满脸惊喜,而轼南已经支撑着身体,缓缓的坐了起来。
他脸色苍白的没有血色,但已经能够坐起来,证明不会有大碍了。
“轼南小子终于醒过来了,可是累坏了我这把老骨头……没想到啊,我们御医所竟然有一位皇上身边的暗卫统领。”章太医捋着胡子,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和煦的笑着说道。
“医者自然会自医。”墨玦仍旧语气淡淡的说道,只是淡薄的眼眸深沉,亦闪烁着深沉的喜悦。
“属下……昏迷了多久?”轼南竭力的坐起来,语气有几分焦急。
“三天三夜,皇上也守了你和陆佑统领三天了。”章太医摇着头叹息。
“皇上的龙体,比属下重要百倍……不好了,”轼南看向桌上的水杯,章太医早已准备好,猛地喝了几口水,轼南的嘴唇终于由干裂苍白恢复了几分血色,才顿了顿又道,“兰越并不知道陆佑被我所救,若是我在御医所消失了整整三天,他一定会察觉出的。”
“既然轼统领你醒了,直接抓了兰越不就好了?在皇宫之中残杀御前侍卫,他……臣没有想到,竟然真是兰越所为。”兰叙年仍是震惊恼怒的说道。
“三天前,陆佑和你,到底生了什么?”墨玦的眼神冷锐而淡漠,心中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轼南看了看旁边平台上躺着的陆佑,不忍的拧住眉头,才低哑的开口:“属下……也不知道陆佑生了什么。”
“怎么可能,不是你救了陆统领吗?”
“三天前的夜里寅时,属下夜有所思,还在研究着天牢内秦风的死因,忽然,御医所跌跌撞撞的闯来了一个人……是陆统领,陆佑身负重伤,示意属下有人追杀他,属下才现,他被人封住了哑穴,情急之下,属下来不及替他解开哑穴,他用最后的力气用易容术易容成了我的样子——”
“所以,陆佑一路被追杀却无法叫人,是被封了哑穴,而且他穿着你的衣服。”
墨玦眼神一震,他竟然忽视了如此明显的问题,当日在密室找到陆佑和轼南的时候,轼南穿的并不是御医所的衣服,而陆佑却穿了一件太医的衣服。
“正是,属下在最后一刻终于解开了陆佑的哑穴,但……他只来得及说了一句话就昏死了过去,皇上,你是知道我的能力的,属下控制着陆佑假扮自己,而自己则躺在御医所的床榻上假扮成伤员,这时候,兰越来了。”
“兰越是奉了太后的旨意来取一些安神的药物,陆佑的易容术天衣无缝,他并未觉假扮成属下的陆佑,反而给属下把了脉,现属下没有受伤,因此就走了……
但,他在走的时候,在臣的脉搏之中注入了一种极其罕见的内力,若是一个人武功高强,并且短时间内不催动内力,这股内力一夜之后自然消失,若是他催动内力,则会痛不欲生。”
“属下必须要救陆佑,只能催动自己的内力,也因此,一夜之后昏了过去,昏迷前属下拉响了信号。”
轼南伸出自己chiluo在外面的胳膊,脉搏处泛着浅浅的乌黑。
他硬生生的受住了兰越当时的试探,就是因为他认出了这股内力的缘由,如果当时有所反应,一是证明他不是林熙,二是证明他内力不高,两者都会给他和已经重伤濒死的陆佑带来灭顶之灾。
“那陆佑统领到底是如何?为何老夫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存活的迹象?”章太医赶紧问道。
墨玦凉薄的眼眸仿佛浮动着破碎的雪花,冰冷的湛蓝近乎透明,却满是骇人的杀意。
轼南一说,他已经明白了一切。
轼南的武功一般,内力更是很浅,他的能力是操纵傀儡,也唯有如此,他才能操纵一个已经昏迷过去的陆佑假扮自己。
“陆佑……其实,筋脉俱断还有的救治,但兰越他太狠了!”轼南俊雅的脸狰狞万分,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他抓的药,散的药味儿,不知为何和陆佑本来后背受的一掌相对应,他临走前还不放心,拍了拍陆佑的肩膀,若是一个没受伤的人不会有所反应,陆佑已经昏死,也正好就没有反应,因此逃过一劫。”
“是属下的错,属下当时没在意他抓了什么药,我没想到他多疑至此,哪怕证明了我们两个都不是他要找的人,还用最短的时间配好了和他的掌法相冲的毒药。”
“咳咳咳……”轼南说着,激动的额头暴起青筋,一时间剧烈的咳嗽起来。
“事已至此,不用自责,朕只需一个真相。”
“陆佑昏迷前,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是什么?”墨玦低沉的问道。
轼南感激而悲痛的看着墨玦,一字一句的说道:“属下绝不敢忘,但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说:我们查的方向错了,是兰越他要杀我。”
“我们查的方向错了,是兰越他要杀我?方向,错了……”
墨玦重复了一遍,似乎没有任何头绪,又好像抓住了什么。
兰越要杀他,是为了灭口,为什么灭口,是因为陆佑知道了什么,陆佑知道了他之前查的方向是错的,可是,他之前在调查什么?
墨玦交给陆佑查的东西有太多,甚至一些无比隐秘的事情,上至阮家覆灭的真相,下至漠南的军师莫念……
到底是什么方向错了?!
墨玦忽然一怔,他最后交给陆佑查的,是墨晔阳的问题。
墨晔阳和兰越,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但当兰越从前曾在淑德皇贵妃身边共事的事情被他想起来之后,这两个人,也算有了联系。
“白朔回来了吗?”墨玦揉着太阳穴,有些疲倦的说道。
“白统领让臣来御医所之后,自己就去查兰越三天前的行踪了。”兰叙年说道。
“让他回来吧,如果陆佑连兰越一掌都接不住,那也不用白朔查兰越了,他再被兰越一掌拍死……只是,朕以前倒是不知道,宫中居然有这样一个人。”
兰叙年想了想,犹豫的说道:“……兰越当年还有过一段辉煌,他虽然是太监,但和先帝关系甚密,因为长相英俊,还有人传说他以色侍主呢。后来淑德皇贵妃宫中的旧人都被除掉了,就他还活着,因此更有人说是先帝……不忍心杀。”
“以色侍主?”
墨玦眼眸一暗,想到先帝曾经的荒淫无度,心中几乎肯定了兰叙年的话。
淑德皇贵妃生下墨晔阳之后几年去世了,先帝在自己唯一的真爱没了之后,本性暴露,那可真是……荒淫,暴虐,多疑,集天下帝王恶习于一身。
若是多了个亵玩貌美年轻的太监,也没什么问题,只不过兰越权势大的时候先帝还溺宠着皇贵妃,按照先帝对皇贵妃的宠爱程度,也不太可能如此淫乱。
所有的线索都已经被摆了出来,但却缺少一根细长的线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
这根线,他没有任何头绪。
一切,都好像随着陆佑的昏死而终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