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一滴水滴到了许锦言的手心,许锦言将手抬起来仔细的瞧了瞧,这水是从阴冷潮湿的牢房顶部滴下来的,本就是凝结了过分的寒意,滴到温热的手心,便将手心连带着一起变了凉。
许锦言从衣袖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心,将那股凉意全部擦掉。
耳边倏尔传来了一阵老鼠出的响动,吱吱的叫声,翻动稻草传来的悉悉索索,许锦言忽然就笑了,此情此景,很难让她不想到前世在牢里待的那些年,老鼠,潮湿的空气,一切都似曾相识。
唯一不同的是,当时身陷囹圄的她几乎完全绝望,唯一的盼望就是等待萧衡昭领兵杀进北明,将那些人一一替她千刀万剐。
今生却绝不一样,她怀了萧衡昭的孩子,那孩子是她的希望和光,她要将这些事情一一处理完毕,然后回到北明,等待他的归来。
而且这样想来,似乎无论是今生还是前世,在她身处黑暗之时,所有的光明都是萧衡昭带给的她。牢房黑暗,萧索落拓的环境之中,因为想到了那个人,她的笑意都变得温软美丽了起来,流露出的暖意似乎能将这牢房的阴冷悉数融化。牢房的门此时被推了开来,许锦言的笑意一收,她抬起眼眸看向来人,全无了刚才的温软。
是库泉来了。
库泉似乎有些惊慌,因为他的步伐很乱,他慌慌张张的走到了许锦言的牢房前,示意牢头将牢房门打开,锁子刚一落,库泉便走了进来,急忙向许锦言问道:“你昨日说我会遇上麻烦,这麻烦可有化解的方法?”
许锦言神态自若,似是早就想到了库泉会来这一趟,“王爷的小麻烦似乎很让王爷烦心啊。”
库泉的脸色很僵硬,他的确遇上了麻烦,起因是库泉的王宫建制超出了他一个藩王应该有的规格,突厥人崇拜鹰,只有突厥王可以用鹰的图案作为装饰,可库泉生来最喜欢鹰,想着突厥王这个位置早晚也要落在他的手里,所以在休斯城建造王宫的时候,库泉在自己的寝殿里装饰了鹰。
这便是大不敬之罪了,再往大了说这便是怀有不臣之心,库泉在突厥王一向是做小伏低貌似忠诚的样子,自己却偷偷摸摸的在寝宫里用上了突厥王才能有的规制,这若是被突厥王知道了,肯定要彻底的怀疑库泉从前的那一番用心。
这件事流传出来很是莫名,因为库泉其实很小心,他只在自己的寝宫柱子上用了少量的鹰,知道的人很少,而且全是对他忠心耿耿的那一拨人。库泉建造王宫也有些年头了,这秘密保存了这么久都一直没被人察觉,但不知怎的,今日这件事却暴露了出来,在市井里流传的有鼻子有眼,连鹰在寝宫柱子上这件事都说的一清二楚。
库泉顺理成章的怀疑是身边出了奸细,可是他上下悉数清查,却没有一个人有这种嫌疑,张天道又去郊外处理炼剑池的事情了,暂时不在王城内。
若是隔了以往,库泉估计并不太在意这件事,这件事生的再奇怪,那也是生在休斯城内,在他的势力范围内,随便都能将这件事摆平,派些人在城内镇压一番,晚上就不会再有人敢多说一句。
可是偏偏许锦言昨日对他说,这小麻烦若是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会引大危机。
自许锦言说下这句话之后,库泉就一直心里直打鼓,许锦言是返世之人,知道未来所有之奥秘,是否这小麻烦之后真的引了什么危机?库泉虽然因为张天道的嘱咐,怕所谓的反噬,不敢把主意打上许锦言,可是他心里是不敢,但是并不是不想。
许锦言的能力有多大?那便看看先知在每一个国家的地位,但凡有点预测能力的人无一不被各个国家封为上宾,而且这些先知的能力还时准时不准,有的时候还喜欢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一些事情他说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管你之前给了他多少好处,上天的旨意一摆,谁都拿他无可奈何,还不能惩罚他,因为人家先知是借着上天之口在说话。库泉不觊觎这个能力是假的,只是暂时被张天道的话吓住了,不敢对许锦言的这个能力有所觊觎。可是现在张天道没在,休斯城里又出了这件事,库泉心里一个劲儿的怀疑这个小麻烦之后会引大危机,在王宫里坐了好几个时辰终于是坐不住了,过来找了许锦言。
“你不要跟我多费别的话,昨日你说这件事会引起大危机,这大危机到底是什么?是不是……王兄会知道这件事?”库泉急急问道。
宫殿建造违规,最坏的可能性就是被突厥王得知。
这也是库泉最怕的一点,他在突厥王面前做小伏低了那么多年才伪装了出了一副忠臣的模样,若是宫殿的事情传到了突厥王的耳朵里,他这么些年的苦心经营可就又赔了个干净。许锦言见库泉着急,她心里却慢慢的放了下来,“如今我身陷囹圄,明日便要被王爷生祭,这个节骨眼上我可没有心思告诉王爷这件事。”库泉怒道:“你若是不说,本王便让你尝一尝突厥的酷刑。”
“王爷,何必这样对我呢,您也知道,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王爷何不好好的利用我的能力,将我生祭,仅图了这一层皮肉,岂不可惜?”许锦言语气惋惜,颇有替库泉打算的意思。库泉冷笑了一声,你当我不想将你物尽其用,可是高人都说了我要是利用你的能力,会遭到反噬。
这个反噬的后果他不想承担,也承担不起。
“你少废话,只说你口中的危机是什么!”库泉并不打算就许锦言的话往下说。
许锦言见库泉不接招,她也并不着急,继续对库泉道:“王爷,这个大危机先不论,我们单说您在休斯城郊外,神庙下方藏的那些东西。那些东西可快保不住了,如果您借助我的能力,我可以帮您保下那些东西,但如果你一意孤行,非要将我生祭,那些东西就全都给我陪葬。王爷,您可得考虑清楚。”
“那些东西加上休斯城今日的麻烦,您放了我,我便替您将这些障碍一一扫清。这笔交易,端看王爷做不做。”
库泉看着牢房里的许锦言,老迈的脸上皱纹耸动,他翕动着嘴唇,白灰相间的胡子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而一起一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