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图什么?”孙白娘有些奇怪的抬起了头。
这许锦言做事实在让人看不明白,说是杀伐决断无情,手段又凶又毒,但件件事情都是在帮太子和孙慧儿保命,就连雀儿都被她考虑进去了。
孙白娘一直以为许锦言做这一番事情要么是要与康王抗衡,要么是为着什么其他的她不知道的目的。
可此番看来,许锦言非但什么都不图,反而是秉持着一颗大善人的心思来帮扶他人。
许锦言是善人?孙白娘瞧了眼那琉璃眼眸里的肃杀之气,果决的摇了摇头。绝不可能,许锦言绝不可能是善人。
“行了白娘,别用那么惊讶的眼神瞧我。从前我欠了太子不少的东西,这一次做这善人也不过是为了还太子的人情。”
“明日一早,会有人护送你去益州,若是你想保住命,就跟着走。”
“你就不怕我在半路跑了?”孙白娘挑眉道。
“不怕,今天我保下了太子,已经算是还清了他的人情。若是你一意孤行,非要赔上女儿的性命也要搅乱北明朝廷,我再也没有二话,也不会插手。反正我瞧着北明的江山也不顺眼很久了。”
孙白娘倒是笑了,“不顺眼?是啊…。是真的不顺眼。”
“我快要离开京城了,还好你们在我离开京城之前动了手,让我还清了欠太子的这一笔债。之后太子的事情皆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再管。不过有一样东西,我得在离开之前交给你,算是我完成了这件事的最后一步,办事,总是得有个善始善终。”
许锦言从衣袖掏出一封信,那信是半年前孙慧儿交给她的,让她带去给江州的母亲。今日这信成为了证明孙慧儿与厌胜之术无关的紧要证据,在事情解决之后,被许锦言从孙慧儿那儿又要了回来。
当时孙慧儿被吓得还是没有缓过来,许锦言向她要了信,她可能都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就老老实实的把信放在了许锦言的手中。“当时你没有看这封信,现在我将这信重新交回到你的手里,看与不看,你自己决定。”许锦言将信交给了孙白娘,随后便起了身,离开了孙白娘的房间。
一阖上门,许锦言皱着眉看向半夏道:“生什么了?”
方才她和孙白娘说话的时候,她便现半夏一直在门口张望,似是有急事,却又不敢打扰她,只能在门口徘徊。
“xiaojie,您快去看看吧。御武校尉的夫人突然来了府上,哭的两只眼睛又肿又红,而且瞧着极虚弱,脸色白的跟张纸一样,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看见府里还没取下的挽联,立刻就又要出府,几个婢女拦都拦不住。还是忍冬将人硬是留了下来,您快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吧。奴婢瞧着李夫人那情况真的不太好。”半夏极小声的贴在许锦言耳边道。
沈嘉珏?
沈嘉珏能被忍冬控制?沈嘉珏的武功之高,怕是李扬飞都很难在她手里讨的便宜。没想明白,许锦言眉头也锁的更深,沈嘉珏这个人又骄傲又自尊,遇事从不会让自己落泪,就算是眼眶被憋红了都不会让眼泪流出来,若是按半夏所说,沈嘉珏将眼泪哭的又红又肿。
估计…。是出了事。
而且十有八九和李扬飞有关。许锦言急匆匆的赶到了大厅,一看沈嘉珏的样子,许锦言便叹息了一声。
怪不得忍冬能将沈嘉珏控制住…。
沈嘉珏的情况远比半夏说的要严重,沈嘉珏只着了件极单薄的里衣,一看便知是匆匆从府里出来,连件厚衣服都顾不得穿。而那里衣将沈嘉珏的身量整个显示了出来,原本贴身的里衣却变得宽大而肥硕,里面的身躯枯瘦而干瘪,似是一阵风过来都能将她吹走。
看来是近日暴瘦了一场,连一件里衣都撑不起来。
沈嘉珏此时正趴在桌子上哭,强忍着的呜咽之声却更令人心痛。
忍冬在沈嘉珏旁边站着,望向许锦言的眼神欲言又止。
许锦言向一旁的半夏吩咐道:“去拿件厚衣服过来。”
这一番响动惊起了沈嘉珏,沈嘉珏抬起了头,许锦言看清了那一张容颜,居然没忍住,捂住唇惊叫了一声。
沈嘉珏一双眼睛哭的又红又肿,但是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沈嘉珏那一张脸。那张脸整个枯瘦了下去,像是独留枯黄的皮贴着嶙峋的骨头,眼窝深陷,眼角着乌青色。
沈嘉珏的眼睛原本是一双圆润杏眼,那杏眼水汪汪的透着生机与活力,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是神采飞扬。
许锦言做梦都想不到,沈嘉珏,那么意气飞扬的沈嘉珏居然被折磨成这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李夫人…。”许锦言惊讶的看着她,声音着抖。
许锦言略同黄老之术,自然是能瞧得清楚沈嘉珏现在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形……也完全能够明白沈嘉珏又是受了多大的折磨才可能将从前那个威风凛凛的女子折磨成这般模样。
沈嘉珏伸手揉了揉眼睛,一抬胳膊便露出一截皮包骨头的手腕,她压抑着哭腔道:“锦言…。我前段日子出了事,不知道…。不知道你最近也…。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许锦言接过忍冬手里的厚衣服跑到沈嘉珏的面前,将衣服给她披上道:“你说什么呢!不管生了什么,我也不可能放任你这样就离开。”许锦言将衣服给沈嘉珏披好,趁沈嘉珏不注意便将沈嘉珏的手腕捏了过来,一搭脉,许锦言的脸色便全变了。
“沈嘉珏……”许锦言的脸色变得极白。
沈嘉珏看了许锦言的脸色,意识到了一些事情,她开始慌乱的挣扎,想要躲开许锦言的手,但是沈嘉珏现在虚弱又无力,别说挣脱许锦言,就是摆一摆手都是个问题。
许锦言脸上满是怒气,她握着沈嘉珏的手道:“李扬飞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孩子都四个月了,就这么没了?”
“你居然会医术。我没想到…。”沈嘉珏还不放弃挣扎,但同时眼泪也一个劲儿的往下落,沈嘉珏其实不想哭,可是她看着许锦言她就忍不住。
这世上她没有亲人,父亲多年前战死沙场,独留她一个人在世。
她好像也没有什么朋友,京城里的人都笑话她是悍妇,没一个人愿意和她做朋友。
所以今天半夜醒过来之后她用尽所有力气打晕了婢女,跌跌撞撞的在街上游荡了很久才恍然现,天下之大,却没有她可以停留的地方,也没有可以听她诉说的人。
这个时候却突然想起了许锦言,许锦言似乎是这京城里唯一一个愿意和她喝酒的人,也似乎是京城里她唯一一个可以找的人。
她实在没有地方可以去了,这才跑来了张府,想找许锦言,却没想到看见了张府的挽联。“沈嘉珏,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跟我讲一遍。我要知道李扬飞到底做了什么?”许锦言看着瘦骨嶙峋的沈嘉珏,咬牙切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