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义将奏本呈到天熙帝的案前,天熙帝看过之后,猛地将奏折拍再案头,胸口剧烈起伏,慢慢变成一声声的咳嗽,下面的官员皆道“皇上息怒。”
裴熠见状,跪于御前,道:“我大祁兵马强悍,皇上威德泽被四海,戍西不过跳梁小丑,那戍西阵前大将赫连复乃是臣手下败将,战场上打不过便出这种阴损的招数,只要皇上下旨,臣愿挂帅挥军西下,御敌于国门之外。”
他此话一出,下面的官员皆是一惊。
“侯爷此心是好,只一旦战争,受苦的还是百姓,这些年来,戍西虽屡有进犯,却也只在边陲,如今胆敢到谒都惹事,怕是另有阴谋。”大理寺卿孟尚性子耿直,立即说:“还望皇上明察。”
百官五一开口,裴熠也默不作声。
朝堂肃静,周逢俍见裴熠依旧跪着,他说:“戍人实在嚣张,依臣所见,定安侯所言才能以绝后患,战争百姓虽苦,却能换取后世安。”
他是文臣,素来文臣遇事都是以和为贵,不曾想他竟然站出来支持裴熠。孟尚急忙说:“那赫连复绝非善类,周大人,岂可随意再起战事。”
“赫连复不是善类,我大祁也多的是人才。”周逢俍看着他,说:“孟大人此言难道是怀疑定安侯的能力?”
天熙帝尚未开口,这两人便开始辩了起来,他正欲喝止,外头太后乘坐轿捻便来了。
“这天寒地冻的,母后怎么来了?”
天熙帝扶着赵太后,内阁大臣便向她行礼。
“哀家此前一直病着,对于朝中的事知之甚少,定安侯遇袭一事,哀家思来想去可能与此有关,便想还是要同皇上说清楚。”
天熙帝不解,内阁大臣更是不解。
太后掩面轻咳几声才缓缓说道:“皇上禁足定安侯,是因军饷而起,此事怪哀家。”
朝臣这下更是不解,纷纷把目光投向裴熠,可裴熠却面色如常,并未见有何异样。
“各位爱卿可还记得,越州一事,皇上派去的人是赵彻,他喊哀家一声姑姑,在行至越州途中偶遇禹州来的官驿,得知禹州军粮告急,便着人将此事加急传回谒都。旁的事能等,军中都是为我大祁驻守多年的将士,不可寒了他们的心,当时皇正在为赈灾一事分不开身,哀家便做主让赵彻想办法替皇上解忧,谁知这孩子竟为了应急,做出这等糊涂事,虽事后很快凑齐补上,可是因此事却连累定安侯被禁足,哀家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太后说的温和,眸中尽显慈祥,自责自己老糊涂了,一病就是数日,竟然没问个清楚。
赵同安见她这样说,便知缄默无用,他上前跪道:“请皇上降罪,是臣管教无方,臣愿领罪。”
天熙帝不动如钟,静观殿内大臣,良久都未开口,他万万没想到,军饷一事最后会是这般走向。那日听闻定安侯府惊变,他打翻了手边的茶盏,他笃定那夜有人会下手,却不想竟会下这般狠手,若是裴熠那晚真出事,此刻坐不住的怕就是他了,思及此处,他心有余悸,便用余光扫向裴熠,四目相对,他很轻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在一众寂静里,裴熠忽然开口:“难怪戍西胆敢来侯府挑衅,日前禹州军副参将飞鸽传书,信上说戍西派人潜入我军企图放火烧毁粮草不料事情败漏,戍西多半是见我朝兵良马精,自知战场之上胜算可言无才出此下策。”
君臣一堂,竟将事情推诿至他国,戍西纵然是外敌,可断不会在除夕潜入谒都,更遑论在侯府行凶。
可话说回来,京兆府办过戍西奸细一案,仝世博是认的出戍西人的,而韩通也说自己亲耳所闻,这才马不停蹄的赶到侯府报信。
韩通为人裴熠信得过,他极快的回想,难道千机营里有戍西人,又或者是千机营找的替死鬼?这样想他便不由自主的看向赵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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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复职
太后身子才好,听了这半天话又忍不住轻咳,天熙帝叫人给太后奉上一盏润喉茶,太后饮了两口说:“此事怪哀家,没有来得及禀明皇上,才惹出这后来的许多事端。”
太后这样说,天熙帝却不能真的问责,这大殿之上多是文臣,大祁自圣祖开国以来便极重孝道,天熙帝说:“此事怎么能怪母后,戍西对我大祁虎视眈眈已不是一两日,此事爱卿们如何看?”
周逢俍一贯见风使舵,眼看太后作保,皇上并无怪责裴熠的意思,立刻说:“回皇上,此事既与定安侯无关,且定安侯又是受害者,臣以为,应当恢复定安侯千机营提督一职。”
吏部侍郎崔斌是李璟的学生,接的是娄廷玉的职,他为人耿直,不苟言笑,“这案子涉及定安侯,涉及禹州军,惶惶谒都城岂是戍人说来就来的,这人是怎么进的城,一行有多少人,还有什么计划?此事仝大人可都一一查清了?在皇城之内发生这等大事,巡防营却刚好不在,如此怠忽值守,此事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天熙帝知道巡防营的情况,成安王严查过巡防营了除夕夜的值守,本该离定安侯府最近的一支巡城兵,因当晚一户火灾而都投入救火行列,火场一片狼藉,哪里还顾得上定安侯府,本以为天亮后能借此能领赏,却不曾想救了一夜的火,回去还领到了二十个板子。
成安王统领一方,靠的便是赏罚分明的治下手段,得知此事后按照军规处置了相关人等,并将奏章递到天熙帝案头,成安王办事向来果决,就算是这一大殿的文武官员也挑不出什么错。
眼下军饷的事情已经明了,那便只剩侯府刺杀一案,皇上器重裴熠,成安王高瑜心如明镜,当即便说:“是臣御下无方,臣愿意领罚。”
“责罚是后话。”天熙帝稳声说:“崔大人说的不错,此案涉及皇城安危,尚未摸清他们还有何计划,有多少人牵涉其中,眼下这才是关键。”
仝世博冷汗涔涔,他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只有几具尸体,该问话的都问过了,就连霍闲的世子府他都亲自去了两趟,可除了那名被换下来的市井,他完全查不到其他线索,他也知道这样得供词呈到御前定会引起一翻舌战,可他手里也只有这份供词。
皇上说的关键,他哪里去找。
“皇上所言极是。”裴熠说,“此事事关皇城安危,又发生在定安侯府,若皇上信得过,臣愿彻查此事,给皇上和诸位大人一个交代。”
有定安侯接手仝世博自然松了口气,但他还没有缓过神,就听见周逢俍说:“定安侯伤势未愈,这等要案怎能劳烦侯爷,查案乃刑部和大理寺职责所在,臣定会全力以赴。”
若真交给裴熠,那拔出萝卜带出泥,以定安侯的性子查到最后必然会查到青云巷一事,届时牵出账本,别说刑部尚书,他周逢俍的人头都要落地。
此时,孟尚却说:“臣愿协助定安侯彻查此案。”
仝世博见状忙上前跪道:“臣也愿意协助定安侯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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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当然愿意了。”霍闲说。
近日雁南王派人送了一批上等贡品进宫,天熙帝全数赏给了霍燕燕,她挑了些霍闲感兴趣的着人送到了世子府,眼下他正把玩着一把鲁班锁,“孟尚早就看出端倪,皇上,太后,哪个是他能深查的,仝世博更是如履薄冰,如今有人肯出这个头,他们自然乐意配合。”
“周逢俍老狐狸,他在殿上那番话显然是为了挑起成安王的怒火,皇上都没有责罚,他倒是真的急了。”季淄来回翻着医书,说:“刑部回怕是难独善其身了。”
“我们隔岸观火看的明朗,局中人未必。”霍闲说:“听说皇上犹豫不决,太后做主将此事交给了成安王,除夕夜有人企图用巡防营来牵制成安王,我原以为是太后,这么看来倒是障了。”
“成安王眼里容不得沙,他岂能容忍被人算计,太后这个情他算是承了。”季淄垂首沉吟片刻,说:“只是太后此举引起诸多朝臣不满,后宫干政乃是大忌,她倒也算破釜沉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