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想这么多,季寻真用力将门一推,吱呀——
木门打开,铺天盖地发霉的飞絮冲到鼻尖,这对爱洁的越不惊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他瞬间开了个法术屏障,下意识拉了一把季寻真,拉到自己怀里,紧紧护佑到自己羽翼之下。
屏障伞一样嘭地打开,刚好罩住了合二为一的两个人。
季寻真有点不敢大胆呼吸了,这一世以来,她还没离越不惊这么近过。
除了那次危急关头,他耗尽心头血,帮她完成了运人计划,救了两百多名百姓。
但那次是情急与危急,她连衣服都快被人扯光了,羞耻都忘了,哪里还能注意到男女之间的那点事。
这次倒也不同,只有他俩,前方是黯然的屋子,身后是腥气弥漫的光亮,越不惊的怀抱很干净,带着一股干净的少年气。
微燥,炙热。
季寻真的脸跟他黑色的衣襟来了个深度摩擦,摩擦得她的脸也燥燥的。
“这样怕是不妥吧……”季寻真嗫嚅。
“毕竟两个大男人就这么抱着……”
要是女儿身,就算对方只是个永夜天狱的幼崽,她也能厚着脸皮地贴着,想贴哪里贴哪里。但她现在是男儿身,就很——
“哦。”越不惊若无其事地放了开。
动作带点意犹未尽的克制。
为了避免尴尬,他左右瞧了两眼。
这间屋子里沉淀了很多灰尘,随着他们的破门,纷纷在空气里起舞。
灶台这边的架子上,留有一些完全干瘪了下去,仿佛只剩下空壳的瓜果。越不惊套了法术罩,以缠枝玉笛一敲,那瓜果竟然瞬间碎裂为齑粉。
缠枝玉笛随着主人的震惊,也跟着一顿。
明明三天以前,他们来这里的时候,这些瓜果还新鲜得很。那时灶台还燃着火薪,锅里贴着好吃的牛肉饼,油烟的香味儿弥漫整个堂屋,然后从烟囱匆匆排了出去。
“果真过了一年……”越不惊喃喃自语。
季寻真白了越不惊一眼,果真是一点也没接触过世俗生活的大少爷,“单就门口那一堆蜘蛛网,起码十年。”
“啊?”
“起码这间房子,十年没人住了。”季寻真重复道。
门口的光照入房内,季寻真借着光扫了一眼,“而且房子的主人离开得很匆忙。”
没有拿任何东西,瓜果还留在架子上,当年还十分新鲜。
但主人门一闭,人一走,再也没回来过。于是房门紧闭,空气堵塞,瓜果难腐,却从中心败坏,挥发水分,生生干枯成为空心的脆物。
一拍就碎了。
季寻真回忆着第二次遇见翘翘,对方最后留下的话:‘毕竟小武在军营,我得偷偷去看他’。
也就是说,仙缘深重、一心想要参加择选的小武并没有能够去到择选大会,而是去了军营。
越不惊也想了想,择选大会之上他甚至还派人找寻过小武的身影,确实没有。只不过没想到小武与他们的时间,如今已经差了十年。
小武和翘翘的时间真是不可捉摸,明明昨天夜里遇到翘翘,才过了一年,仅仅一日之后,又过了九年。
“小武去了军营,那他爹川叔又去了哪里?”越不惊思索道。
瞬间,他想到了什么,正想说出来,季寻真抢先一步,“死了。”
“得病死的?”越不惊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看到川叔的肤色,是呈现的诡异的铅黑色,像是得了什么重病的样子,“或许是得病暴毙,所以小武才离开得如此匆忙。”
“不对,如果是得病,那就说明早有征兆,小武不可能不会连自己的家也不回。至少得病了,川叔发病之后,就算再快死亡,小武不回家取钱财,也会回家替川叔取衣物办丧事。”
“只有一种非常奇怪且突然的死因,才能导致小武走得如此急,连家门也再也没有踏入一步。”季寻真一步步推测。
越不惊反驳,“还是不能排除得病暴毙,毕竟川叔的脸色,那时候已经这么差了……”
是啊,川叔为什么不可以是突然得病暴毙呢,毕竟川叔当时的脸色已经这么差了,而且他的口气中那股腥味,那股腥味儿……
一个个线索如同被一根被扯烂的珠串,珠子哗啦啦滚落在地面上,熠熠发光。
每一颗珠子上都描绘着那名为真相的图案的一部分,可季寻真却怎么也找不到顺序,也寻不到链接的契机,拼不出一个完整图案。
她甚至不知道,他们如今在这里浪费时间纠结川叔的死到底有什么用?!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散落的珠子七零八落,她不停翻看每一颗的内容,凝心思索其中的疑点,一定能……一定能找出破局的关键……
川叔的死——她脑海里浮现了这一颗珠子,上面印着川叔死人一样的可怕肤色,如此栩栩如生,仿佛他呼吸间,就能呼出令人难以忍受的腥味……
等等——
她突发奇想,为什么她一定要正面去看这颗珠子呢,为什么不能倒过来看呢?!
是啊,如果把这颗珠子倒过来看呢!
越不惊只觉一只手激动地、猛然地抓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