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究竟何事?”季寻真询问。
“永夜天狱的消息传不出去,津阳城的天空像是被钉死了,根本无法和外界通信。”
“这是死局,还剩不到三百个鸡蛋,熬不了两天了。”越不惊缠枝玉笛敲在手套上,踱步道。
这是越不惊第一次出永夜天狱,就遇到了一个地狱难度的模式,不过出乎意料地,还是个没有成年的幼崽的他……内心没有太过慌乱。
眼前的人,仿佛定海神针一样,他完全可以信赖她。
“但凡一个局,一定有破题,不可能有完美无缺的局。”季寻真道,她认真思索了起来。
越不惊嘴角一勾,“肯定,我父王曾说过,没有人可以毫无破绽地置另外一些人于死地。”
季寻真蹲下来,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这思路图:
“首先是破境妖魔来了津阳道,我们于半个月后到达津阳道。”
“择选大会当天,祸乱爆发,数万百姓身死,津阳城成了一个怪物横行、出不去的死城。”
季寻真在“出不去”三个字上打了一个问号,真的出不去吗?
他们只知道从天上送不出消息,那地上呢,强行冲出怪物的包围,能不能出城?
“然后我们数百人躲进了设有贺星洲重重符咒的太守府,在吃第一顿饭的时候,被埋伏着的怪物设计,近一半的人被孵化成了新的怪物。”
“如今啃生鸡蛋过活。”她补充,“且鸡蛋数量有限,生鸡无法在短时间内提供足够所有人食用的鸡蛋。”
“所以一定会有为争抢鸡蛋爆发的自相残杀,我不确定贺星洲到底把府兵训练到哪种程度,有没有这个忍耐力与素质。”季寻真咬着唇,“但是百姓间,一定会争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所以说是最多可以撑三天,实则就算不考虑怪物破府的情况,也绝对撑不了这么久。
待理清了所有思路,季寻真执着树枝,点了点自己画的圈,“这里面有一个疑点,越不惊你发现没有?”
“这也是我们一直没有注意到的。”
越不惊答道:“是破境妖魔吗?”
“对,真聪明!”季寻真夸奖他。
越不惊嘴角弯起来,稍微抬首看向法术幕墙对面那拄着拐杖的身影,明知道人家是看不到他这边的,还是无比骄傲且挑衅地露出了微笑。
季寻真显然没有注意到越不惊的小动作,继续肃着脸,树枝点地,“一开始的破境妖魔,它到底在哪里?”
“它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你不觉得很诡异吗?”
“但它传染……孵化了这么多小怪物,甚至把整个津阳城都当成了她孵化的巢穴。”
这只破境妖魔,它到底在哪里?
越不惊出乎意料地,以缠枝玉笛配合她,点在地里她画太守府的位置,“它在这里。”
“既然它能在太守府厨房安排这次的面食事件,就证明它一定就在太守府内!”
季寻真听到这个理想中的答案,在月下展颜笑了,好一颗冰雪琉璃心的小公子,一点就透。
不过——他不是有严重洁癖吗?
就这么点在地上,他真的就不在乎把他的宝贝缠枝玉笛给弄脏了?
季寻真心里默默为缠枝玉笛点一炷香。
海棠花枝摇摆,巨大冰凉的月轮挂在天空,如此花前月下,却一点也不美好。
死亡的阴影笼罩,空气里飘荡着糜烂的尸臭,一墙之外,是数不尽的怪物在游荡。
狰在黑影里游来游去,探听消息。
它不理解,它完全不理解主人从虚空里徒生出来的争强好胜之心,争个屁啊,这根本没得争好伐?
同一时间,小天道也很沉默,季寻真已经完全不关注它好久了,它不再是她唯一的崽崽了!
它被越不惊争宠了,它被打入冷宫了。
她为什么就不能看看它呢,难道它没有越不惊可爱吗?
笑话,越不惊怎么会有它可爱?
这时候,小天道注意到了墙边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在动,于是它赶紧亲身示范了下什么叫做真实争宠:【季寻真,墙边有东西,有东西在刨墙!】
季寻真噌地一下跳起来,提着灯笼,小心谨慎又分外大胆地照去。
小天道很满意,它已经完全吸引了季寻真的注意力,小手手蹭蹭季寻真手腕,把玉镯努力贴上季寻真皮肤,【季寻真,那是什么,好可怕哦……】
【你要保护小天道啊!】
如果狰发现小天道的存在,它一定会感叹,世上竟有和它家主人一样,毫无廉耻之物。
不过狰一个妖魔,它的存在本身,也不遵循什么廉耻就是了。
“小姐,小姐,你够到了没?”墙边,小女孩的声音窸窸窣窣响了起来。
“到了到了!”明媚的小少女在说。
墙边有个毛毛的小脑袋冒了出来,她似乎没有注意到季寻真,爬上了墙后,又顺手倒吊去拉方才扛着她爬墙的小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