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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9)(1 / 2)

向荣嗯了一声,还没等说话呢,周少川已抢答道:周一就去,到时候我会陪他的。

向国强笑呵呵地应了一声,倒也没说那些客套话:走吧,再晚了可又该堵得一塌糊涂了。

三个人两辆车,一道开出了校门,向国强一周多没见负伤的儿子,心里有好多关心的话想说,可真见到了人,又忽然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了,主要是心里存了几处疑点,时机和地点又不太对头,并不适合做深入的探讨。

于是一路上,就只听向荣问他去石家庄指导工作的情况,本该是由老子关心儿子的座谈,最后倒变成了儿子对老子的嘘寒问暖。

儿子太懂事了,也太敏感了!回到家在饭桌上,当向国强第三次招呼周少川多吃点他做的油焖大虾,并试图多了解一点该人的背景状况时,向荣终于忍不住,对他展开了一记意味深长的凝视。

爸,不都说了么,他是我们学校的留学生,法籍华侨,其他的,您还想知道什么?

就是,您还想知道什么?向欣复读机似的插嘴道,您今儿怎么跟查户口的似的,以前也不这样啊,这趟出差回来可见絮叨。

向国强在儿女面前从不端架子,当即好脾气地笑笑:没话找话嘛,要不我做这么多好吃的菜,你们光一门心思顾着吃了,那还得了,回头撑着容易积食。

向欣笑着撇了下嘴:不带这么夸自己的啊,这还有客人呢,老向同志,注意低调。

桌上的气氛很是融洽,向欣吃了一个多礼拜的快餐外卖,此刻终于吃上了老爸做的菜,难免食欲大开,周少川虽然没等到向荣请的大餐,但是再一次,并且是有些如愿以偿地来501吃了一顿家常菜,听着向家几口人说说笑笑,也觉得这饭吃得挺轻松自在。

唯独向荣有些心不在焉,向国强也有些欲言又止,父子二人之间,仿佛隐约涌动着一股细细密密的暗流,向荣每每对上向国强的目光,眼神立刻会不由自主地飘移开,而这一切,桌上那俩吃货却是想当然的谁都没察觉。

好在,向国强没再问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像向荣想象般去作任何试探,四个人相安无事地结束了晚餐,周少川又坐了一会,就准备回502去。

临走前,他站在门边问向荣:明天下午集训,你想去看么?

向荣尚未回答,已察觉到身侧飘来一记带有审慎意味的注视,定了定神,他才答道:看状态吧,明天中午再说。

周少川当然很希望他去,向荣是唯一一个能带给他熟悉和踏实感觉的人,现在没有得到肯定答复,那小眼神里就透出了一点希望落空后的小黯然。

送走了周少川,向荣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开灯,随手翻着一本设计类的杂志,一面平复着心绪,一面等待着不久后即将进来的那个人。

向国强是等到女儿去睡了,这才敲敲门,走进了向荣的房间。

来到书桌旁,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憋了一晚上的话,总算可以一抒胸臆了,他语气温和,如同唠家常一般,然而风格却是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小周同学,是你喜欢的人么?

向荣没忍住,扶额叹了一口气,尽管等了一晚上,也早就做足了心理建设,可他还是在听到这个简短有力的开场白后,感受到了十分的无奈和百分之百的心跳过速。

*****

这个令人心动过速的问题,向荣实际上已经整整思考一晚上了。

因为一直以来,他的的确确都是喜欢男人的。

而这件事本身也算不上什么秘密,至少在向家,除了还未成年的向欣以外,老爸向国强一直都是清楚知道的,并且,还是由向荣亲口告诉他的。

小的时候浑浑噩噩的,向荣还记得自己跟所有小男孩一样,开窍发育明显晚于同年龄段的女生,是以在整个小学时代,他基本上都只和兄弟们一起驰骋,对于女孩,则采取近而远之的态度。

那时候也收到过女生对他的表白,但都被他以清晰直接的方式拒绝了,没感觉就是没感觉,至少,他从没觉出哪个女孩特别漂亮,漂亮到可以令他一见倾心,神魂颠倒。

及至上了初中,终于开始有了明显的两性意识,他依然会收到女生的示好和情书,却依然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那时节他也曾暗自纳闷过,莫非书里写的、电影里演的那类怦然心动,全都是骗人的吗?直到有一天,在一个细雨绵绵的春夜里,他第一次做了那个有关于萌动的梦。

梦里的情形他至今都还记得,有时候回忆,仿佛还能体味到那种向往和舒适的状态。一切都是朦胧的,同时又是清晰的,清晰到他完完全全知道,他被一个高大的少年亲吻拥抱着,少年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容真如同书上所说的那样,温柔缱绻,宛若十里春风拂过。

再醒来,他从一个孩童长成了少年。

少年没来得及去庆祝自己的变化,却已一头栽进了各种迷惘和恐慌中。

同性恋这个词,彼时距离他还有些遥远,他也很纳罕,难道从此后自己就一直喜欢男人了吗?那时候网络刚刚开始发展,他便选择在虚拟的世界里寻求一份答案,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少年,在查找了一番梦这个信息后,那最后的一点侥幸,也终于被残酷的现实碾压殆尽了。

接下来,就是无可避免的自我质疑,在世界观还未完全形成的阶段,他几乎无法从容地指导自己面对这种程度的突发状况。最终,他只能去求助自己身边最有见地的人,梁公权。

梁公权再怎么坚持平等民主,骨子里仍然是个传统老派的知识分子,听闻这个消息,他内心的震动一点不亚于向荣本人,其后他翻阅了一些书籍,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跟少年人解释,只好抱着一线希望地告诉他,这或许只是一种可能,随着年龄增长,他也许自然而然的就会对异性生发出好感,不必着急,也无须过早下结论。

向荣信以为真了,可惜其后的几场亦真亦幻的梦境,到底还是粉碎了梁公权为他精心编织的善意谎言。

梁公权帮不了他了,他只能发挥学霸的潜能,认认真真查找各类相关资料,利用假期时间疯狂研读心理学方面的书,看得一知半解、迷迷瞪瞪,却终于得出了一个非常笃定的答案,他是个正常人,绝非什么变态的异类。

否定之否定就是肯定,本着一贯坦荡、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好习惯,他在十五岁那年,主动把这件事跟老爸向国强坦白了。

想象中或许会出现的暴怒也好,绝望也罢,在亮出白刃的一刹那,却统统都没有发生,向国强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平时像话唠一样相处的两父子,头一回坐在一起,沉默地干瞪起了眼。

向国强当晚没说什么,第二天走出卧室,一夜无眠的憔悴已然挂了相,但与此同时,他也想出了该如何回复儿子。

很高兴你能对我坦诚相告,向国强语意温和地对儿子说道,首先,这肯定不是什么毛病,是非常正常的一种现象。既然如此,咱们就应该勇敢正视自己的性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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