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温这才看到桌子上是什么。
好像是一件衣服?
郁温上前,问:“这谁送的啊?”
杨姜说不知道。
郁温看向向芹, 向芹欲言又止,表情有些复杂,郁温忽然就知道是谁了。
能让向芹这种反应的,大概只有一个人。
郁温很淡地笑了笑:“我知道了。”
向芹说:“对不起啊, 本来没打算拆你东西的, 是刚刚不小心摔地上了,我怕里面有什么易碎物品, 想拿出来检查一下。”
“没事, ”郁温无所谓地说,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杨姜“哇”了一声:“拜托你自己来看看好不好!还不重要?”
郁温笑:“什么啊,你那么夸张。”
“真的!”杨姜忙不迭把郁温拉到座位上坐着, 给她铺展裙摆说, “你看!沃日, 这上面的雏菊全是手工刺绣,而且是双面绣!你再看这花瓣!卧槽!这不会是金线穿的吧?刚才我和向芹研究了好久,我觉得就是金线,向芹说金线太夸张,你妈,都这样了,只是金线夸张吗?”
杨姜实在太激动,郁温不由自主仔细看了两眼。
确实是一件纯手工作品。
也是言宥旻的风格。
这两年,每次郁温过生日,言宥旻送给她的都是手工作品,每一次,他都会说:只有时间才能证明什么是独一无二。
因为这一秒的时间,永远都是这一秒的,过了就过了,这一秒花费在你身上,就证明你拥有了这一秒的意义。
但是意义通常是人赋予的。
她不喜欢,于她而言,怎么都是普通。
她喜欢的,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这个人存在,她都觉得是世界上最有意义的。
郁温想起步西岸,不由自主回头,发现后排那个角度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在。
郁温一怔,目光转了一圈,发现大家都在,只有步西岸不在。
她疑惑,扭头正想询问,忽然余光瞥见教室后门门口闪过一抹修长的身影,她循着看去,看到步西岸从那里进来。
他两手空空,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但是郁温却在他眉宇间捕捉到了沉重的郁色。
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一路目不斜视地走回自己位置坐着。
他明明有察觉到她的目光,可他没有看过来一眼。
郁温忽然不安,她很想过去问问,可周围围了太多人,大家注意力全在她桌子上的裙子上,讨论声也渐渐增大。
“哇,这个裙子,是郁温的吗?好好看。”
“我的妈,这也太像小说里的晚礼服了吧。”
“这女明星都可以穿着去领奖了吧?”
声音清晰,一句一句传进步西岸耳廓。
步西岸掀眸看过去,只瞥了一眼,就看到闪着细碎的光的串珠,串珠覆盖在手工刺绣的雏菊花上,远远看,栩栩如生。
或许这才是郁温真正该收到的手工制品。
步西岸收回视线,桌子底下,他的手放在腿上,手腕控制不住地发抖,他双手握拳,每一个指尖都因为用力施压而剧痛,痛到麻木。
神经也跟着渐渐失去知觉,直到大半个晚自习过去,步西岸才惊觉自己已经大脑空白了那么久。
可能是太久没有为生活付出过除了生计以外的真情实感,猛地一切落空,会让他陷入一种后脑勺被重击的懵。
等他缓过神,他的手已经因为长期充血而伤口炸开,血不停地往外溢,纸都擦不干净。
步西岸低头看到,把手缩进袖口,起身去了厕所。
放学铃很快敲响,郁温终于有机会回头,回头才发现步西岸又不在。
这一次,她没忍住直接起身去问杨奇,“步西岸呢?”
杨奇睡得有点蒙,挠挠脸说:“厕所吧。”
“他没走吧?”郁温问。
杨奇弯腰看了眼步西岸的抽屉,今天发的几张试卷还在,他打个呵欠说:“没走。”
郁温“嗯”一声,回自己座位上了。
时间越来越晚,班里的同学越来越少,直到只剩下郁温一个人。
她始终低着头,一遍又一遍写英语单词,她写了很多遍,但却没有一个真的记进她的脑袋里。
直到高三部的放学铃也敲响。
郁温默默放下笔,收了书,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全程都低着头,沉默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