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剑阵中的五人心神紧联,齐声呼应。
中洲之地同样感受着这股滂湃的威压,在旁守阵的赋阳生抵抗不住,嘴角慢慢洇出红血,商离行持剑站立剑阵中心,稳立如松,身形不动,冷眼觑着半空中缓缓降下的书生身影。只见随着身形降落,傅长宁的声音悠悠落下:商门主,您这是好大的阵仗啊。怎么,阵法越大威力就越大吗?
商离行手握长剑,淡然道:我还要多谢你给了我灵感,设了这个剑阵,正好可以用来对付你。
傅长宁遽然笑道:哈哈哈?对付我?就凭你这个破剑阵?可笑!他震声长鸣,刹那间,中洲大陆平地气流剧变,飞沙呼啸四起,八方气象竟在短短呼吸之间阴阳倒换,气象转变,时序更改。风雪忽降,雷火急升,中洲自然之力随之急速变换,巍巍维天之柱在狂风肆虐中摇摆不定。
商离行高喊:五行剑阵,启动!剑阵中的五名剑修身影闪动,同时催动剑阵,持力相抗,剑阵呼呼长鸣,在他们作用之下,中洲之地,风雷止歇,雨雪消释,缓缓稳定下来。
五陆之上,阵光在那一瞬间亮得有如白昼,剑阵之力卷动万里风云,傅长宁身形摇晃,遭阵网一兜,便即跌入剑阵之中。
跌入瞬间,恰逢剑阵中的五名剑修同时招呼而来,傅长宁快如疾风闪电,左躲右闪,避开各色剑光。身后一道紫色剑气攻来,傅长宁咦了一声,却是收回真气,眼神玩味:竟然伤不了你,有趣。
萧紫玉冷冷道:我继承紫渊秘境,与你修行法门同出一脉,能够克制你自紫渊境主学来的三分念力,你,伤不了我。
傅长宁笑道:不错不错,商离行真有本事,为了对付我真是煞费苦心,如今就看你们还有没有藏着什么后招了。双掌一挥,无边威压直袭剑阵诸人,白色身影倏然一晃,格开东方方位曲空青剑势,同时间攻向西方方位何所悟,何所悟持剑一挡,却犹被震退三步,傅长宁转身之际,北方方位的贺七又自后背攻来,傅长宁不躲不闪,以迅如疾雷的身法破开阵网,重新跳出剑阵之外。
大家撑住!商离行见五人合力运作的剑阵竟是丝毫耐他不得,心下一凛,又带头加强剑阵法力。
轰大地剧烈摇晃,飞沙走石,各色明光呼呼飞转,傅长宁身影忽快忽慢,转眼复又回到高空,剑阵中的五人望着他来去自如的身法,神色变转不定。这一战,不仅是剑阵中的五人在做殊死对战,还有北陆的兽族,东岛的天一阁,南岭的数万修士在身后默默支援,却没想到这么多人加起来的力道竟连他一步也挡不下!
无数爆裂气浪中,商离行凝眸仰望高空中那道化作白点的身影,在这短短瞬间,失望、悲戚、坚定在心头几度流转,最后仅余一个庆幸的念头:幸好,幸好今日站在中洲的不是谢师弟。
傅长宁脱离剑阵之后,负手立于长空,只见他轻飘飘拂去一块将要迎面砸来的白石块,清秀的面容微微一笑,道:我就不陪诸位玩了,还有事要做呢。
轻快的嗓音,玩笑般的语气,却听得众人心下一沉,众人心中都明白:他要破坏维天之柱,将所有自然之力吸收完毕。
他们哪容得傅长宁破坏维天之柱,几人提剑指天,青、紫、白、红,各色剑光同时冲天而起,将剑阵兜起数百丈,将将要奔向天柱方位的傅长宁牢牢锁住当场。
身影屡屡被阻,纵然没有伤他分毫,傅长宁也不由生出一股恼怒之意,跳入阵网,再度与剑阵中的五名剑修对战起来。
贺七守据北陆,距离中洲最远,又有丹吾带领的兽族替他守阵,是傅长宁最不易攻击的方位,最是能起从旁协助其他剑修、干扰受困剑阵之人视线的作用,见傅长宁奔向南岭方位的萧紫玉,急忙出剑攻其背部,傅长宁阴恻恻一笑,在没有回身的前提下发出真气挥向剑阵中心。霎时间,剑阵中气流乱转回流,在反作用力下倒灌回北方方位,贺七受不住这股气流作用,被迫转身。
回身之际,却见傅长宁挟带着湃然真气,直逼何所悟身前,将要落下。忽而衣袍一晃,何所悟被一股莫名推力推出西方方位,竟是商离行事先察觉他的意图,欺身逼来,在眨眼间变换方位,为何所悟挡下这一招。
门主!
商师兄!
剑阵的众人见傅长宁这一招将要拍落商离行面门,齐声呼喊,大惊失色。
西涯山方外之地,亦受震动影响,只是有自然屏障暗中运转,动静倒是比其他四陆小得多了,身处高空中的车驾却是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动荡。
元桑驾着妖族出驾车鸾,飘在半空,只闻时隐时现的花香鸟语。望着近在咫尺的层林枫染、花叶红翠,想及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带着妖王回到西涯山了,元桑心情真是说不出的愉悦,他面带笑意,不时朝着车内说道:王,您看到了吗?西涯山的花漫山遍野都开了。
王,您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大家伙都盼着您早日归来,名正言顺,统正妖族血统。
王,允棠长老一早就在望天涯设下大典,就等着您回来继承王位了,西涯山也已经四百年没有过这样的盛事了。
他自顾自说了半晌,车帐内无半点声息回应,元桑浅浅一笑,终于收起自言自语,驾着车鸾又行一阵,已然靠近西涯山上空范围。
车内的谢留尘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四肢酸软,心头麻木,连动一下都是奢望,眼泪也快流干了。
南岭人人都坚守到最后,只有他被护着回家。
明明说好了要共同赴死,这人到头来却还是反悔,还是将自己送走!他早在暗中为自己安排后路,到头来,连这点最后的心愿也不愿成全自己!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愚钝太天真,竟没早点察觉他异常的举止。
要是早点察觉他的异常就好了。
车身忽而一阵摇晃,无数灵气盎然的气流自车底涌入。
他们正式进入西涯山地界了。
他心知车马再进一步便彻底回不去了,霎时心如绞痛。只听车外的元桑道:王,您听见了吗?西涯山的屏障将要启动了。
他眼眸低垂,望向自己的手,深深阖上眼眸。恍惚间又听元桑轻快的声音再度响起:只要屏障一开启,西涯山将再度避世,任那傅长宁多么厉害,都伤不到西涯山的一草一木,外面的战乱也干扰不到我们一分一毫。
他越说越是感慨,我们妖族所有人都活着,都在山上安安稳稳生活着,想出来就出来,想不出来就不出来,多好啊。只要能跟族人生活在一处,哪怕在山上待一辈子,元桑也是欢喜至极。
王,您说是不是?
话语戛然而止,察觉车内气息倏变,元桑急忙迫使车鸾停下,掀帐一望,霎时一股阴冷气流阴面涌出,而谢留尘坐在正中,面目扭曲,双目紧闭,而从他的七窍之处缓缓淌留出鲜红液体!
他竟然逆转妖力,意图突破商离行设下的禁制!
元桑猛吸一口凉气,疾点谢留尘穴道,失声道:您这是做什么?
因元桑穴道点落,谢留尘运作到一半的真气被迫中止,缓缓回流,他睁开眼,透过一双血迹淋漓的双眼,漠然看着元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