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什么?”
离得晚,他没说。
“你这狗是怎么回事?”他指了指她怀里捧着的狗。
段汁桃突然想起来还没带花卷去上厕所,光顾着和他唠了。
“我去给它把尿,一整天没拉了。”
“我去吧,厕所又脏又臭,你不是有洁癖,最爱干净么。”
段汁桃心想也好,有人替她去,她还巴不得。
不过她没敢跟他说,这狗是单琮容从北京带回来送给她的,怕董学成知道了,不是要拿去上厕所,而是要炖狗肉。
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段汁桃等了一会,就看见花卷被董学成拎着脖子呜呜扑腾着回来,四只爪子凭空四挠。
定睛一看,还好花卷小鸡鸡的毛上挂着尿丁儿,看来是解决完狗生大事了。
他把狗还给她,花卷钻到她怀里时简直就是一个迫不及待的踉跄,两个后狗腿蹬得比兔子还快。
“下一站我下车。”
“这么快?”
“舍不得我走?”
“那你还是快走吧。”
董学成落寞地笑了笑,和她并肩站在车门这一节的车窗前,外面是漆黑的夜,远处一点星火也没有。
花卷嗅到了主人熟悉的气味,张嘴打了个哈气,很快又在段汁桃的怀里安心地睡着。
两人一时无言,彼此都想再说点什么来打破这尴尬的寂静。
没想到他说的下一站这么快就到,段汁桃刚寻了个话题准备开口,列车员咧着大嗓门过来巡车报站:“下一站白城,马上到,都醒醒,别睡过站了。”
车厢的人们开始渐渐苏醒,到站的旅客纷纷提早收拾下车的行李。
“你去白城干什么?”
第8章
车厢有点嘈杂,他好像没听清她的话,并没有回答她。
“我要走了,汁桃。”董学成垂下眼睑,目光不再看向窗外。
“正好我也回去,儿子这会怕是被吵醒了,他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看不见我会着急。”其实完全是她想多了,反而是单星回担心她迷迷糊糊走丢了。
“送送我吧,看着我走。”他卑微地央求。
段汁桃想不通他这么个大男人有什么好送的,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再说在这车上还能送到哪去呀,顶多在车门这跟他说再见。
“这一次,也叫你看看我的背影。”他执拗的说。
段汁桃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会大半夜出现在这趟列车上了,大约也弄清楚了他根本不是去什么白城……
她逃避的眼神不敢对上他如炬的目光。
“嗯。”她轻声应着,算是满足他一个小小的心愿,报答他刚刚带花卷上了厕所。
人群的躁动在列车开门的那一刻达到顶峰,这一站下车的人不多不少,将近一分钟才差不多下完。
临别前,董学成笑着伸手捋了捋她怀里的花卷,视线不再看她,跳下车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叠成四方豆腐块的手帕迅速--------------丽嘉往她怀里一丢。
等段汁桃慌乱接妥再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背对着她扬起手,逐步在昼亮的车站灯光里向黑暗走去,直至和幽深的夜色融为一体,再也不见。
打开帕子,里面是一个坠着红宝石的金戒指,看样子有些年岁了,戒指的黄金圈都磨得旧浊了,只有那颗晶莹无瑕的红宝石经过岁月的洗礼,鸽血一般越发璀璨通透。
董学成还是没有说出口,这是他十五岁那年偷了他太奶奶的传家戒指,准备送给段汁桃的。
其实也不算偷,因为太奶早就说过,这枚戒指是留给他意中人的,只不过他提早预支了而已。
在他手里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离婚的时候前妻把戒指撂了狠狠砸在他脸上,他那时候就心想,还我也好,本来也不是送给你的。
这戒指是一根入骨的刺,前妻爱戴着它招摇,那鸽血一样的红便时常在他的眼前晃悠,叫他总是时不时想起这戒指原本该送出去的主人。
这样的东西留着,施了咒一般,早就预示了他那一段婚姻的心不在焉。
于是十几年后,他决定还是把它送给段汁桃。
这东西不能留,留了,往后新的感情也不会好。
“妈,不是这一站下车。”
身后响起的声音让段汁桃吓了一激灵,赶紧捏拢手帕藏起戒指。
儿子单星回不知什么时候睡眼惺忪的走到了她的身边。
应该是醒了不见她,出来找了。
“哦。”
“回座位吧,花卷尿完了吗?”单星回的眸光往车门外的夜色一角轻轻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