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你咋突然问这个?”周慧茹看闺女脸上表情严肃,不由得也绷紧神经。
“妈,你别担心,我就是随便问问。”
刘美云突然后悔自己嘴快,在大年三十这天跟周慧茹说这个,忙道:“这不是过年嘛,估计舅舅也外边也想你呢。”
周慧茹叹了口气,“我跟你爸,也是在他上船前一天晚上才知道的。”
想到和弟弟分别的那天晚上,周慧茹擀面的动作一顿,眸光复杂的看向刘美云姐弟俩,片刻后,她把刘博文支到外头去看鱼,然后关上门。
“妈,怎么了?”
周慧茹神神秘秘的,刘美云忍不住好奇,就看到周慧茹突然半截身子钻到床底下,折腾半天,最后从墙洞里掏出一个铁盒子。
刘美云眼皮跳了跳,“妈,这藏的啥啊?”
“你自己打开看看。”周慧茹把盒子递给她,低头拍打身上的土。
带着某种复杂的心情,刘美云打开沉甸甸的铁盒子,掀开黑布,就看到里边整齐摆放着的金条,黄澄澄的,简直晃眼睛。
“妈!”刘美云咽了咽口水,突然心跳得有点快。
“这里头是二十根金条,你舅临走前给我留下的,我原本是打算全给你当嫁妆,可后来又意外有了你弟弟,就想着你们姐弟俩一人一半,但现在博文跟着你,那这些金条就还是都给你带走。”
“妈”刘美云刚想拒绝,周慧茹摆手,打断她:
“我跟你爸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能帮你什么。以后你和长征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再加上博文,吃穿花用肯定要不少,这些金条你全带走,需要的时候应个急。妈知道你现在聪明又能干,可养博文不是你这个当姐姐的责任,爸妈也不能那么自私,这些金条就当是我们给你的补偿。”
看着周慧茹眼里的慈爱,刘美云心里五味陈杂,她知道,就算再养十个刘博文,也用不到十根金条。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尤其在这个年代,可原主这对父母,却是打心眼里偏爱闺女的。
已经快忘了有母亲疼爱是什么滋味的刘美云,眼角有些湿润,抱着周慧茹,嗅着她身上温柔的味道,声音哽咽:“妈,以后我一定会让你和爸还有博文,平平安安过上好日子的。”
“好好好”周慧茹轻拍着女儿的背,眉眼带笑。
“金条我只要一半,博文那份,等他十八岁我再给他,就当是你们给他攒着,以后娶媳妇儿的本钱。”
周慧茹还要说什么,刘美云不让。
她记得看过的画面里,原主也是这时候回来,周慧茹偷偷给了她十五根金条当私房,只可惜原主太软弱,金条最后都被婆家人抢去了,也因为这事,后面原主因为受寒,一直没能生育,也没被婆家人赶出来,只给她抱养了个孩子,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一直磋磨她。
即便原主生活的那一世,没有条件带走弟弟,周慧茹依旧给了她十五根金条傍身,可见周慧茹夫妻俩对这个女儿的偏爱。
过年这两天,刘美云哪儿也没去,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跟周慧茹学针线活。
周慧茹不用回娘家,刘永年是独子,自从父母去世后,他和老家的人就不来往了。
老张家的儿子,得了刘永年的暗示,也没上门拜年。
一家人窝在小平房里,没人打扰,很是清闲。
王狗蛋家送回来的三件棉衣,周慧茹全部拆了,把棉花掏出来,用刘美云从供销社扯回来的布,给刘博文重新做成一件厚实点的棉衣。
拆下的布,周慧茹又打算给做成单衣,被刘美云制止了。
“妈,这些你给做条小孩儿裤子吧,里边多少絮点棉花。”
“也行”周慧茹点头,反正都是给刘博文穿,上衣还是裤子,并不打紧。做成裤子,补丁多点还不影响。
刘美云也没解释什么。
“妈,你认识王狗蛋他娘吗?”
“都住这么近,路上经常碰到过,没咋打招呼就是了。”周慧茹回答。
那就是不认识了。
刘美云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王狗蛋那个娘,好像对她家有莫名的敌意。
把她的怀疑跟周慧茹一说,周慧茹皱起眉头,“不会吧,你的意思是,那老太太也是受了她儿媳妇的挑拨,才唆使她孙子狗蛋儿欺负我家博文的?”
“有可能”刘美云点点头,想起那天看到的,女人虽然习惯性垂着头,一声不吭,可但凡张了口,就能让老太太心思活泛起来。
“我记得,她好像叫宋春梅,男人是肉联厂的,性子闷得很,平时就算买菜碰到也跟谁都搭不上一句话,我家跟她没仇啊?”周慧茹眉头紧蹙,干脆把手里的针线活儿也停了。
也就在这时,旁边正在给煤炉子里换煤球的刘永年突然手里一松。
周慧茹看到地上被摔烂的新煤球,心疼不已,“刘永年你咋回事,一个煤球都夹不住,这个月咱家可就剩这点供应了,你要都给摔碎,回头你儿子闺女用啥?”
刘永年却顾不上那些煤球,走过来脸色难看的朝周慧茹道:“你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咱们要结婚的那年,老家那边的人想给我在乡下说个对象。”
“咋?”周慧茹眼皮跳了跳,没好气的瞪着刘永年。
刘永年咽了口唾沫,看了眼闺女和媳妇儿,才又道:“我虽然没见过,但听我娘提过一嘴,好像就是叫什么春梅的,我跟你结婚后,听说她就被说给一个杀猪匠了。”
“原来又是你惹出来的!”周慧茹一听,火气直往上冒,丢下针线篓子,就往刘永年的胳膊上使劲儿掐。
“王狗蛋他爹以前就是个杀猪的!你说说你,你这个当爹的,你咋现在才说!合着人家那么欺负你儿子,都是冲着你来的,谁家能有你这么个坑儿子的爹!”
周慧茹气不过,掐的不过瘾,忍不住就想拿没纳好的鞋底子抽他,刘美云一把夺过来,赶紧哄着她道:
“妈,这事儿也不怪我爸,你想想,他都记不住人姓啥,要不是你今天在爸跟前说了个名字,我爸都想不起来这事儿,那你让他咋说啊。再说了,这不证明我爸这么多年,心里就装得下你一个人吗?”
“对对对,你今天不说,我哪会想起这茬?我又不认识人家。”刘永年忙点头附和,心里觉得他闺女这嘴巴就是厉害,句句都说到他心坎上去了。
周慧茹被闺女说得脸稍稍有点热,瞥了刘永年一眼,到底没再说他什么,反正以后那家人,估计也不敢再找她家麻烦了,年前那王狗蛋的爹因为猪肉事件,被厂子里停了职,这个年肯定都过得不舒坦。
想到这儿,周慧茹又忍不住担忧起来,“美云,你说她家会不会因为你举报的事情,记恨上你?”
“记恨是肯定的,不过我都要去随军了,碍不着啥事。你们也不用担心,我打听过了,她男人只是停职,估计找的啥门路,肉联厂这份工作我猜八成是丢不了的,只要她男人在肉联厂一天,他们家以后肯定都不大敢再得罪这附近的街坊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