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排名第一的新弟子都会拜入名师门下,而修为辈分都低一些的师父心知投了也不会被选中,便会直接放弃。
众人都暗暗揣测这少女的机缘会落在哪一宫——三位长老已经数百年不曾收过新弟子,应当不会破例,玄渊神君更是从未收过徒弟。
掌门和玄镜仙君谢汋都有不少弟子,大约不会再收徒弟,峰主中只剩下琼华元君。
郗子兰本来有四个弟子,但玉面狐狸和冷耀祖接连被逐,她手上便多了两个缺额。
众人暗自揣测,这一鸣惊人的凡人少女多半要花落玄委宫了。
莲花更漏嘀嗒作响,姬少殷正要赠出青玉鲤鱼佩,却收到了谢汋的传音。
“少殷,”谢汋道,“我想收苏剑翘为徒,你意下如何?”
姬少殷一怔:“三师叔是当真的?”
谢汋笑道:“这是自然,你这次是不是只有两块鲤鱼佩?若是投了她不选你,白白浪费一块。”
姬少殷蹙了蹙眉,他并不在乎浪费一块鲤鱼佩,但是苏剑翘看到他的青玉佩,会不会为了践诺而勉为其难地选他呢?何况三师叔好心提前知会他,他执意而为,未免伤感情。
他想了想,眉头舒展开,心道这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先前答应苏剑翘收她为徒时,他们都不知道她会在终选中一鸣惊人,如今她高居榜首,又得三师叔青睐,论辈分论修为,三师叔都远胜于他,她没有任何理由选他,何必让她为难呢?
姬少殷道:“侄儿明白了,多谢三师叔告知。”
谢汋勾起嘴角:“你又要多个小师妹了。”
姬少殷想起当初赠剑时少女坚定的眼神,心中莫名有些怅惘,但他旋即便真心实意地替她感到高兴。
师叔侄两人传音时,郗子兰忐忑不安地觑着道侣。
谢爻面前也有一只金匣,里面也躺着一块鲤鱼佩,由独一无二的赤玉雕成。
这样的鲤鱼佩他只赠出过一块,那唯一的一块在一个寒夜里碎成了两半,是一个少女在剧痛中生生捏碎的。
郗子兰明知谢爻不可能收眼前这凡人为徒,但还是莫名坐立不安。
她终于忍不住传音道:“阿爻哥哥,你说我要不要收下这苏剑翘?”
谢爻沉默片刻,淡淡道:“可以。”
郗子兰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既然阿爻哥哥这么说,我就听你的。”
她生怕他后悔似的,立即捏诀投出了鲤鱼佩。
“她的心性很不错,”郗子兰愉快地道,“我一定倾尽全力教她,法器灵丹我也不会吝啬的。”
谢爻“嗯”了一声,向台下的少女瞥了一眼,她的身量要比记忆中的人略高一些,没有那么羸弱,但同样单薄纤瘦。
他忽然感到眼底一阵刺痛,忍不住移开视线。
铃声响起,冯真真道:“苏道友,你可以打开匣子了。”
众人都盯着少女的手。
冷嫣揭开盖子,天青色锦缎上卧着两块玉佩,一块是墨玉的,鱼尾别具匠心地雕成一株兰花,显然属于郗子兰,另一块是白玉的,属于谢汋。
没有青玉佩。
冷嫣诧异地看向姬少殷。
姬少殷也在看她,眼中满是欣慰的笑意。
他的笑意渐渐凝固,因为他看清了少女的眼神,里面没有丝毫惊喜,只有深深的失望。
冯真真道:“苏道友,琼华元君与玄镜仙君都愿收你为徒,你想拜哪位道君为师?不必有所顾虑,说出你真实心意便是。”
冷嫣道:“请恕在下不能拜这两位道君为师。”
众人不禁哗然,有人不可置信:“她连这两位都看不上,还想拜谁为师?三大长老?掌门?总不见得是玄渊神君吧?”
郗子兰脸色微微一变,谢汋却不以为忤,眼中的兴味越来越浓。
冯真真大吃一惊,她是知道苏剑翘多渴望学剑的。
她着急道:“为什么呀?”
冷嫣淡淡地望了眼姬少殷:“因为在下与人已有约定,既已承诺过,便不能拜别人为师。”
冯真真这才想起苏剑翘是想拜小师兄为师的,她知道这位苏姑娘执拗,却不知她这样认死理。
她只得道:“苏道友,按敝派门规,拜师以鲤鱼佩为准,小……你的匣子里没有那位道君的鲤鱼佩,恐怕是缺一点师徒缘分……”
姬少殷知道自己不该置身事外,站起身向冷嫣一揖:“抱歉苏道友,是在下毁诺,在下难辞其咎,但门规不可更改,两位道君无论道心、德行还是修为都远在在下之上,还请苏道友为了自己的前程与道途斟酌一二。”
夏侯俨想不到拜师礼又出岔子,不觉心力交瘁,思忖着该如何不失体面地打发了那凡人——虽说她在试炼中表现优异,但毕竟灵根灵脉先天不足,能有多大造化还是两说。
凌长老更是气急败坏地传音给他:“素来只有别人求着进重玄,她以为她是谁?”
夏侯俨捏了捏眉心,正想说什么,忽听“当啷”一声响,那凡人少女手中的木匣里忽然多了一块莹润可爱的玉佩,雕的不是龙不是凤,却是只憨态可掬的猫儿。
夏侯俨自然知道这是谁搞的鬼,忍无可忍地看向北斗座,冷声道:“天枢道君,这是何意?”
“姬若耶”一手托腮:“拜师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这姑娘既不想收那两条鱼,说不定喜欢会吃鱼的猫儿,左右你们不想要她,我又缺个徒弟,倒不如拜我为师。”
夏侯俨几乎气笑了:“天枢道君,拜师式是敝派大事,不是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