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客人真有眼光,这件是上好的狐腋裘,你看这油光水滑的,整个凌州城都休想找到第二件!”皮货店主人是个有几百年道行的牡丹精,长相颇得牡丹花的神韵。
他脸上冒着见到大主顾时特有的红光,“小郎君摸摸看,随便摸,别客气。”
若木抽了抽鼻子,确定那狐裘上只有上好香料的淡雅香气,没有一丝一缕狐臊味,这才纡尊降贵地伸出冰肌玉骨的手,用一根手指轻轻抚了抚,指尖传来令人愉悦的触感。
“小郎君,这皮子怎么样?”店主人期待地搓着手。
若木微抬下颌,淡淡地“嗯”了一声。
店主人道:“小郎君可是不满意?敝店还有别的好货……”
不等他说完,冷嫣已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一枚玉简:“就这件。”
若木瞟了她一眼:“本座又没说要这件。”
冷嫣“哦”了一声,把玉简又收了回去。
若木皱眉:“本座也没说不要。”
冷嫣撂下玉简,干脆把钱袋子往他怀里一扔:“看上什么自己买。”
若木嫌钱袋脏,用一根指头勾住带子,向那店主人道:“有没有天狐皮?”
店主人一惊,店里零星几个锦衣华服到客人也将视线投向他们。
店主人随即抚着心口笑道:“哎哟,小郎君说起笑话来一本正经的,小的差点当真了。”
只有冷嫣知道他不是在说笑话。
若木失望道:“没有啊。”
指了指方才那件翠色宝相花织锦面的白狐裘:“就这件吧。”
店主人两眼放光:“小郎君真是豪爽,是包起来还是直接披上?我看小郎君身上衣衫单薄,水边风凉,倒不如直接披在身上。”
若木“嗯”了一声,却不动手去接。
店主人瞥了眼他身边的黑衣女子,这女子打扮素净,甚至可称潦草,腰间还挂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与那华服少年截然不同,但她容貌昳丽,神色淡漠,自有一股不可小觑的气势,显然不是那少年的奴仆。
待看到她掏出乾坤袋付账,见多识广的店主人便对两人的关系有了大致的猜测。
店主人道:“小的斗胆替小郎君披上?”
话音未落,少年袖中飞出一个巴掌大的小人,通体粲若白银。
小银人飞到半空中,从店主人手里拉起沉重的皮裘,吭哧吭哧地飞到主人背后,替他披上狐裘。
店主人纳罕道:“这是什么灵宠,小的活了那么久还从没见过。”
小银人瞪了他一眼:“大胆!”
店主人忙作揖道“得罪”,小银人又飞到他面前,替若木系上带子。
雪白的出锋衬得少年越发唇红齿白,目若晨星。
小银人道:“尊上的美貌果真举世无双……”
若木耳根子一红,把小银人一把抓住塞回袖子里:“要你多嘴。”
冷嫣道:“还要什么?一并买了。”
店主人一听,喜出望外,又抱了许多珍藏的尖货出来。
若木挑挑拣拣,指了一件妃色簇金面的锦貂裘,向冷嫣道:“这件给你。”
祂的口吻仿佛恩赐,全然听不出付钱的是冷嫣自己。
店主人见黑衣女子兴致缺缺,忙道:“小郎君真是体贴入微,生怕小娘子冻着。”
冷嫣道:“我不冷。”
若木道:“你穿得太丑,和本座走在一起不相称。”
冷嫣便不再多话,接过貂裘披在肩上。横竖她不讲究这些,穿什么都无所谓。
她身量颀长,眉眼锋利,偏偏左眼下生着颗胭脂色的泪痣,冷中带艳,妃色锦裘换个人穿难免俗气,由她穿来却自有一种高华,犹如傲雪凌霜的寒梅。
店主人赞叹道:“小郎君好眼光。”不要钱的恭维话滔滔不绝。
冷嫣叫店主人包起几件若木看过一眼以上的皮裘,塞进乾坤袋里,状似无意地环顾四周道:“我前年来过凌州城,差不多的时节,今年似乎比那时冷清了些。”
店主人无奈道:“两位贵客想必也知道,近来有些传闻……”
冷嫣点头道:“我也听说城里有冥妖出没,不是说冥妖总与阴煞雾相伴而生么?我看凌州城里天朗气清,怎么会有冥妖出没?”
店主人神情越发愁苦:“谁知道呢,如今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冷嫣道:“这里有凌虚派坐镇,他们难道不管管?”
店主人苦笑道:“闹了大半个月了,凌虚那些仙君道长只说会想办法,可人都死了几十个了。”
他似乎对凌虚派颇有微词:“当初花了大价钱盘下这间铺子,不就是看上这里有大宗门坐镇,比别处太平些么?四时八节该上贡的一次不漏,也不见得那些仙君们嫌钱烫手,可遇着事了,却是两手一摊让我们自个儿想办法。”
冷嫣道:“我听说凌虚派掌门和重玄掌门是知交,这里闹冥妖,想必重玄会出手吧?”
店主人点点头:“听说是去请了,现在也就指望着重玄的救兵快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