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诀不玩这些,什么话都插不上嘴,干巴巴坐着,和顾超寒暄了两句,实在没有可聊之处,又硬要找话题,低声问他:“廖敏之也去你家打游戏吗?”
她记得开学时候,在网吧遇见他们俩,那时候顾超就在打游戏。
这问题,倒是把顾超问住了。
不管怎么答,都像个陷阱似的。
他给廖敏之发消息。
【你这同桌,挺“钓”的啊。】
廖敏之正在超市看店,收到消息,缓缓打出个“?”。皱了皱眉,又把这句话删掉,把手机搁下。
期中考试的成绩拖了好几天才出来。
第一名仍然是方纯,年级排名63,第二名许端午,年级排名95。
贺兰诀在班上排名37,理科班排名700多。
这不是最惨,最惨的是她物理只考了42分。
看到物理试卷,贺兰诀的脸都白了,她知道自己物理学得一塌糊涂,但没想到塌房到地下室了。
回到家里,贺元青和赵玲都问起贺兰诀的成绩,贺兰诀起初吞吞吐吐不肯说话,后来被赵玲逼急了,扬言要打电话去问范代菁,才支支吾吾说了。
赵玲傻眼:“多少分?多少名?”
“435分,760名。”贺兰诀怯声道。
赵玲一瞬血压飚上来,心跳手抖:“你们理科班一千多个学生,你考760名?”
“妈……”
“去,你去阳台给我罚站去。”
贺兰诀悻悻然,扭着自己的手。
赵玲手里捏着筷子,看着贺兰诀垂头丧气站着,气不打一处来,筷子抽在她胳膊上,两道鲜红的痕迹:“你成天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不是吃喝玩乐就是看小说玩手机,有没有花心思在学习上?念的书都念到爪哇岛去了?700多名,傻子都能考这个分……”
“妈……”
“你别喊我妈,我在家好吃好喝伺候你,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你就考这个成绩来回报我?你对得起我每天给你洗衣做饭,对得起你每天大手大脚花的零花钱?”
“好了好了。”贺元青来打圆场,拍拍贺兰诀的肩膀,“一次考试失误而已,下次努力考好就是。”
“你就知道纵着她,你看你把她都惯成什么样了?你教过她没有?每天对家里不闻不问,就是出差应酬,应酬出差,这个家你还要不要了?”
“我怎么不闻不问。养你们还不够?你一个月那点工资连塞牙缝都不够,这家不是我撑起来的?还要我半夜回家给她辅导作业?给她洗衣做饭?”
“拿几个臭钱回来就了不起?这家里家外,你老家那些破事,我爸妈家,你有多久没管过……”
贺兰诀瑟瑟缩在一边看着爹妈,话题从她身上转到日常的鸡毛蒜皮,旧恩旧怨,两人面红耳赤,剑拔弩张,一副惊天动地誓不甘休的模样。
每次都这样。
贺兰诀默默走到阳台,将门和吵架声关紧,背对着两人,站在阳台上看风景。
也没什么风景好看,周围尽是灰扑扑的老楼,肮脏的臭水沟,凌乱的街巷,二楼人家的窗台上搁着一盆奄奄一息的仙人掌,砖缝里钻出的几根野草在微凉的风中摇摇晃晃。
一阵大吵之后,大门砰的一声关上,贺元青出了门,赵玲在卧室躺着。
贺兰诀在阳台站够了,乖乖出来,站在卧室门口:“妈。”
赵玲背对着她:“你先去吃饭、上学,我头疼躺躺。”
“哦。”
贺兰诀自己吃了饭,把碗洗了,收拾好厨房,又将垃圾拎到楼下,在药店买了盒头疼止痛药回来。
期中考试后还有家长会,赵玲和贺兰诀一起去的,却不见廖敏之和他的家人出席——他的成绩很稳,班上十三名,范代菁还特意表扬了他一番。
赵玲知道贺兰诀的同桌是个戴助听器的男生,当时还觉得这个位置安排得很好,一是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有人管,二是这个男生不说话,就免去贺兰诀和人闲聊唠嗑的功夫,就是偶尔帮忙传个话什么的,可能要废点精力。
班会之后,赵玲特意和范代菁聊了聊。
晚自习贺兰诀咬着笔杆子做物理题,范代菁来班上来巡查纪律,点名:“贺兰诀,你跟我来一下。”
这两天陆续有同学被范代菁喊去办公室谈话,聊考试成绩和学习计划,也要轮到贺兰诀了。
英语教研组办公室空无一人,范代菁言简意赅:“坐。”
“范老师……”
“这次考试成绩,你有什么想法?”
贺兰诀扭着手低下了头:“我考得不好,让老师失望了。”
“物理42分,数学85,生物和化学勉强及格……”范代菁抽出成绩单,“我没想到,你最擅长的英语只考了95分。”
贺兰诀一声不吭。
“生活上或者学习上有没有什么苦恼或者困难?需要帮忙吗?”范代菁温声问。
贺兰诀摇摇头,捏着自己的衣角:“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