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不会像那个鲛人一样说得简单。”连璧率先说出自己的疑点,“就说这座宅院,除去海水,和人间住宅一模一样,与他们所住的水晶神宫造式完全不同,仿佛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古雪附和,“院子的确有古怪,但更为重要的是明天对战黑蛟,各位可有计划?”
白曛道:“现在我们只知道黑蛟可吐毒雾,此时又在水中,我们尚且不能完全施展拳脚,对我们很是不利。”
古雪点头:“白曛长老所言极是,在水中的确对我们不便,如果我们不敌该怎么办?”
“那还不简单,当然是有命逃命。”修士向来秉持着迎难而上、绝不退让的秉性,江沉阁却把落荒而逃说得坦坦荡荡,好似没什么大不了。
连璧皱眉,没想到她竟是这般人,也不知道以后长老遇到危险,她会不会就此抛下长老,大难临头各自飞。
白曛早把江沉阁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对于她的话早就没有什么波动。
古雪脸上和蔼的笑容顿时僵住,复又笑得更大,多了几分真实感,“江姑娘说的无错,如果打不过我们自然是要逃命。”没想到她竟是这般通透、不被世俗束缚的人呐。
“不信我?”江沉阁反问,眼神却是看向白曛,她可没忘记自己的任务,“若是我斩杀掉黑蛟,还希望白曛长老可以对方才的冒犯多加海涵。”
方才的冒犯?连璧和古雪二人有点懵,她能如何冒犯到白曛?
白曛不以为意,“你有这个能力再说。”
斩杀一个令鲛人族束手无策的大妖以换他的原谅,怎么算他都不亏。
如此也好,江沉阁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脚下的石板地面遽然猛烈摇晃,玉石和水晶凿成的琉璃树被晃得拦腰折断,摔得粉碎,随水飘散,像是地震一般,本是悠悠然然的游鱼亦慌乱地乱撞,有的鱼还撞到他们的水泡结界被反弹。
四人也没有比那被撞晕的鱼好到哪里去,像沸水中的气泡,咕噜噜地胡乱碰撞。
像是一块巨大的陨石砸紧水中激得水波四散,江沉阁被震荡得海水失了凭借,眼看就要撞上漂浮的水晶树的断截,断截锋利如无数把小刀长剑插在上面。
后背被一片冰凉的柔软托起,是星玄。
他在动荡的水中仍旧能自由游动。
“母皇带上所有的鲛人卫士上祭坛,准备与黑蛟生死一决,现在的动荡就是黑蛟引起的!”星玄大喊。
事不宜迟,待震荡稍稍平息后,他们便动身前往祭坛。
水晶树断、琉璃屋碎,只留一片狼籍。
高高的祭坛上,鲛人女皇身披金绡珠玉帘,一头金色的秀发随水飘动,她手执象征鲛人无上权力的法杖,面对无数鲛人漂浮死去的尸体,双目通红。
他们倾尽全力,总共一万两千鲛人士兵,企图将黑蛟歼灭,结果却被黑蛟覆灭,只余下鲛人女皇面前的数十名伤残的士兵。
一名鲛人士兵捂住断臂,绝望地问:“女皇,我们还要上吗?”
鲛人女皇咬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上!”他们没有退路了,即使今日逃离捡回一命,一旦千年蚌母死去,他们鲛人族也难逃灭族之灾,死亡不过是早晚的事。
解决掉尽万鲛人士兵,黑蛟也是疲倦万分,不能大面积地吐出毒雾。
鲛人女皇手中法杖指向黑蛟,面前如盾牌护她的鲛人士兵立时不管伤情,拾起武器上前。
他们在接近黑蛟时正暗自欣喜黑蛟不能再吐出毒雾,然而下一刻黑蛟卷起水中漩涡,纵使是生于水长于水的鲛人也被卷入漩涡中,被黑蛟一口吞下,尸骨全无。
黑蛟解决了所有士兵,抬起头颅,全黑的眼瞳高傲地看向鲛人女皇。
忽地,它猛地冲向鲛人女皇,张开獠牙大口。
“母皇!”星烨和星尘及时赶到,将鲛人女皇从黑蛟口中夺出,然而星烨却来不及躲避被黑蛟尖牙划破背脊,血染一片。
鲛人皇族鲜血的味道刺激黑蛟,它迫不及待将他们全数吞入腹!
星玄带领江沉阁四人赶到时,便看到一副令他肝胆俱裂的场景,恨不得冲上前。
但一个雪白的影子比他还快,古雪取下背后的七弦琴,七弦琴在水中旋转,她弹出一个音,音波激荡,击退黑蛟猛张的大口。
仅这一下,古雪的心顿时沉如谷底,此黑蛟竟然又洞虚期的实力,而他们四人中最高也不过是出窍期的修为,足足跨了三个境界。
方才,她只不过是先发制人,侥幸击退黑蛟。
“母皇,皇兄!”星玄冲过去,查看星烨的伤势,只见他光洁强健的后背撕裂出一个巨大的口子,皮肉翻开几乎能见到脊骨。
星烨被剧痛痛晕,由星尘和星玄扶着。
鲛人女皇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随后,看向星烨的眼中充满担忧,然而下一刻她见到江沉阁四人,顿时警惕起来。
“母皇,他们是我带来的外援。”星玄给星烨服下疗伤的丹药后,解释道。
眼看鲛人女皇就要责罚,古雪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黑蛟闻血腥而变得狂暴,我们应该尽快撤离,从长计议。”
但鲛人女皇却不愿,“我鲛人族的勇士战死,我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让他们白白死去!”
可他们想走,黑蛟却不会放过他们。
黑蛟游上祭坛,仿若游在空中化作乌云遮住光明,卷起翻涌的漩涡,只见一道水柱缓缓产生,吸引无数物体,被吸入的不管是鱼还是珊瑚皆被搅碎。
那漩涡水柱急速朝他们而来,众人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根本没有办法反击,更别谈江沉阁四人在水中恍如卸去利爪的猛虎,浑身力量无处可使。
白曛和连璧只好站在最前面结出结界抵挡,结果被卷进漩涡。
白曛只觉得一片眩晕,避水母珠早已遗落,脆弱的气泡消散,海水从口鼻涌进,漩涡的力量似乎能将躯体绞碎。
他拼了命地稳住心脉,一瞬间又好像春去秋来那般漫长,他只感到身体有一瞬间的腾空,然后重重地摔在岸边。
海州府周围本平静无波的海面恍若被一根巨大的棍子搅动,搅得天翻地覆,海神节被迫终止,李裕的画舫及时归岸,而那些来不及回港的海船都被浪涛吞没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