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想不起来,好像不是自己记不起来,而是那些书里没写。
皇帝薨逝,新君继位。
史书上往往都是用这八个字来写今晚和即将发生的一切。
那个死了的老皇帝没有孩子,应该是从近亲宗室中择一人继之。
兄终弟及,好像也说的过去。那会是萧裕明承继大统吗?
闭眼想着这些,崔如月打了个哈欠睡了过去。
披了黑色斗篷进宫的崔太师一进正殿就直奔花厅,来的路上他已经听宋桢说了,陛下暴毙,死不瞑目。
经过晋国公睡觉的寝室时,帐幔拢着的床上似乎有人躺着,再看地上那双绣鞋,崔太师大概明白了。
进了花厅,地上并没有陛下的尸身,而是萧裕明站在门框那儿,两眼看着被移到床上的皇帝。
崔太师走到萧裕明身边,躬身行了个礼,“公爷。”
“太师来了。”萧裕明转身看着崔太师,“东西都带来了吗?”
崔太师侧身让宋桢上前,打开宋桢捧在手上的木盒,盒子里是一个黄色的丝卷,“依旧例,新君名字写在黄纸之上以丝绢装裱,藏于甘露殿书房的锦盒内。”
拿出那一卷东西,崔太师看着萧裕明,“这上面已经盖了陛下的大印。”
萧裕明只是看着,那黄色的丝绢看着似乎有些年岁了,“这上面……”
崔太师并没有接他的话,看都没看皇帝一眼,转身就带着宋桢去了书房,将纸卷放到了锦盒里。
宋桢看崔太师做得娴熟,按捺不住好奇心,低声问道,“太师,如此这般,您就不怕将来鸟尽弓藏?”
合上锦盒的盖子,崔太师回头看了一眼西面床上,“哪有什么万世永昌,老夫早就看明白了。”
后宫的娘娘如往年一样,晨起沐浴更衣,按品大妆,穿着为新年做的新衣等待陛下的合宫召见。
徐才人冷冷的看一眼衣架上的蓝衣,手拿眉笔对镜描眉。就在她拿着胭脂要往脸上涂得时候,宫女跑了进来,“娘娘,娘娘!”
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宫女,徐才人懒洋洋的问,“怎么了?”
来的宫女跪在地上,“娘娘,陛下于昨夜子时驾崩了!”
手一松,徐才人拿着的眉笔掉到了地上。一时间承晖殿里乱作一团,徐才人赶忙洗掉脸上的脂粉,简单瞄了两笔眉毛换上丧服,急急奔往甘露殿。
进了甘露殿,宫里的嫔妃已经全都在那儿了,她拽着宫女站在最后面,前面是几位高阶的妃嫔。
甘露殿里,几位重臣和宗亲中颇具威望的王爷都在议论新君册立的事。
崔太师说不妨看看陛下可否留有遗诏,若无遗诏,便在宗室子弟中推举一人。
高福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博古架上拿了锦盒,又拨开别着的象牙扣,里面果然有用丝绢装裱的遗诏。
为着避嫌,萧裕明在几位重臣和王爷进宫后就回到了他的国公府。
而睡着的崔如月,也在天亮前被偷偷送回了含章殿,此时她站在众妃前面,努力装出一副哀戚悲痛的模样来。
拭泪的绢帕里藏了一点辣椒粉,崔如月时不时的把帕子举到面前,眼睛被辣椒粉刺的涕泗横流,就在她哭的有那么一点模样时,她突然一阵恶寒,好像有人在心怀怨恨的瞪着自己。
崔如月回头去看,却看到一群泪水连连的女人。
天可怜见的,一个个的都哭成了泪人。崔如月心想,这要是一人一口缸的话,流的泪都能攒出晚上的洗澡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