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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 / 2)

死后的世界有点像对比度调得极低的电视,放眼望去一片泛着蓝的惨淡灰色。这里的时间似乎也处于奇异的凝固状态,总是给克莱尔··泰勒一种“自己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的错觉。但实际上,她才死了几年而已。

在这个灰蒙蒙的世界里,那个向来没什么表情的年轻法医却被一团温柔的金色光芒笼罩着。克莱尔曾因此将帕西瓦尔·顾错认为隐藏在人间的天使,而现在她知道了,光的来源其实是法医身上五花八门的护身符和宗教器具。她不止一次旁观顾用这些东西净化那些变成黑色的死者鬼魂,或是驱散从这些鬼魂身上弥散出的、满是不详意味的烟雾。克莱尔也相信,这位身负神秘力量的法医一定有办法解决她和麦克身上的问题——她不傻也不瞎,看得出来她丈夫总能在顾医生的帮助下得到很好的休息。

她希望麦克能够摆脱目前这种头疼和失眠的困扰,即便这很可能会使她永远离开他身边。因为她已经死了,但麦克还活着,活着的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她离开,换他好好地生活下去。

当顾医生摆出了完全不愿意合作的态度时,克莱尔简直气到发疯:你为什么宁可花力气净化那些陌生人的鬼魂都不愿意帮我?你为什么不愿意帮麦克?他难道不是你的朋友吗?

但这并不意味着克莱尔想看顾医生倒霉。这段时间以来,她明白了法医的工作量和工作压力有多大,也见过那些黑色烟雾扩散后造成麻烦。所以,当看到那个应该已经被净化干净的鬼魂身上再次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黑时,她立刻大声向法医示警。

“顾医生出事了!”

顾没反应,手上稳稳地把之前钳断的肋骨归位。

“再不抬头你会后悔的!”

顾非常克制的地打着哈欠,将女孩儿被切开的胸部和腹部的肌肉和皮肤一层一层盖回去,开始缝合。

“那个姑娘不对劲!”

顾微微抿了一下嘴——这似乎是他感到厌烦时的习惯动作——抬起头环视了一下四周。看到不断朝外散发怨气的死者灵魂后,他少见地皱起了眉。

怨灵会持续地产生怨气是种常识,所以帕西瓦尔已经做好了女孩儿的灵魂再次染黑的心理准备。

但他从没想过会这么快。

1866年,强大且疯狂的死灵法师海因里希·凯穆勒【1】自费发表了他名为《海因里希·凯穆勒之世界》的论文集。这本书中收录了他进行过和正在进行中的、大量有关怨灵的实验,为千千万万的法师提供了宝贵的数据和资料。

在此前席卷欧洲的革命风暴中【2】,凯穆勒接触(并且制造)了大量尸体,借此对各类怨灵的怨气都进行了细致的研究。他发现,怨念越深的怨灵,其产生怨气的速度和质量就越高。一些恨意深沉的怨灵所产生的怨气甚至可以污染其他普通的灵魂,不但能将后者变为低强度怨灵,还能够在一定意义上指挥这些怨灵为自己做事(通常做的就是四处传播怨气,扰乱普通人生活之类的事情)。

凯穆勒还发现,在这些大怨灵身上施以净化仪式,它们在其后的六到十小时内都不会再产生怨气。这段零产出的时间过后,它们产生怨气的速度也会大大降低。

他的研究在学术界引起了轰动,欧洲的(疯子)学者型法师们一时间纷纷开始琢磨起了跟怨灵有关的课题。而凯穆勒本人则因为在搜集数据中的手段过于肆无忌惮(亦即杀了太多普通人,险些暴露超凡人的存在),招来了白巫议会【3】对他发布的追杀令,并于1890年代被击杀。

但凯穆勒毕竟是个死灵法师,他很快就复活了,锲而不舍地四处搞事(包括且不限于激化民族矛盾、挑起国际战争、策划种族屠杀等),制造尸体以便继续进行他那些乱七八糟的研究。逼的白巫议会不断对其进行围剿,又接连杀了他六次才将凯穆勒彻底杀死。

虽然海因里希·凯穆勒是个彻头彻尾的反社会疯子,可他的学术水平和成就都无可指摘。根据他的理论,再考虑到这位死者身上怨气的质量和数量,帕西瓦尔便把其再生产怨气的预估时段提前到了六小时后(这也是凯穆勒实验发现的、最短的再生产时间),也准备在下班后通知其他法师在他明天早上上班前轮流来此净化怨气。但看现在这个样子,似乎必须找人常驻法医办公室的停尸间随时施法才行。

脑子虽然转得飞快,但他手上也一直没停下缝合切口的动作。正当他缝完最后一针、准备将尸体推入停尸柜时,死者灵魂身上缕缕怨气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催动似的,在她面前凝成了浓黑的一股,像毒蛇一样朝着她的尸体扑了过来。

怨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没入了尸体的胸口。紧接着,一个酷似旋涡的黑色印记浮现在了死者心脏处的皮肤上,大片同色的纤细纹路如同蛛网般以其为中心朝四周蔓延开来。见状,帕西瓦尔当机立断,右手从兜里掏出佛珠盘放在了漩涡之上,利用这件异教的神器强行压制住了蛛网扩张的势头;同时,他的左手拇指和食指捏成圆环,凝神静气后透过这个简易的窥灵环看向女孩儿的额头。

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被浓重黑雾淹没却仍然散发出微弱光芒的金色十字架。

太好了,这女孩儿受过洗。

帕西瓦尔将手轻附女孩的前额上,心中默念“我愿自我牺牲,扫清世间诸恶。求您借我神力,拯救您的羔羊”。十字架闪了闪,一股稍显微弱但非常温暖的力量聚集在了法医的食指尖上。

他用这根手指在女孩儿的前额上轻快地画了个十字,口中喃喃道:“晨光之子,远离恩惠,你已被宽恕。”

一直紧张关注着这边情况的克莱尔看到,柔和的光芒从顾的指尖流到了女尸的额头上,瞬间就将环绕其上的黑色烟雾吞噬殆尽。金色的十字架也开始在死者灵魂的前额闪动,逼退了之前弥漫在她头上的怨气。

法医在女尸的双眼和唇上画了画,说:“亵渎之物,世间尘埃,你已被救赎。”

空气中浮现出了无数的光点,在那个可怜怨灵的周围聚集起来,变成了数条细细的锁链缠住了她,将她和她周身的怨气束缚在了原地。

帕西瓦尔捧起死尸的左手,在手心处画下十字:“被逐之人,堕落天使,你已获垂怜。”

束缚怨灵的锁链绽放出了耀眼的金光,将笼罩在她身上的黑雾涤荡一空。女孩儿的灵魂猛地仰头,凄厉地长嚎一声,浓黑的怨气再次在她的眼中翻涌,缠在她身上的金色链条也发出了令人不安的崩裂声。

不行,通用的天主驱魔咒目前似乎不够强力,得找到真正能触动这个女孩儿心灵的东西……祈祷、祝福、吟诵……什么都行……

刚值完夜班的法医和助理们带着满脸的疲惫纷纷离开了办公室,只有少数几个还留在原地继续干活。帕西瓦尔摆出一副专心工作的样子走到了女尸的右侧,用身体挡住其他人的目光后牵起她的右手,在女孩儿手心不断画十字,并小声念着各种驱魔逐秽的咒语。早班开始的时间逐渐逼近,怨灵身上的光锁越绷越紧、越绷越细,但各种驱魔咒的效果却在不断减弱。年轻的法医咬住了自己腮帮上的软肉,抛开了种种顾虑,干脆用法术窥探起了她的记忆。

他看到了严肃的父亲、温柔的母亲、顽皮的弟弟、一条名叫天行者的杂种狗、家门前平整的草坪、高年级那个笑起来有酒窝的男孩、长了一张耗子脸的男人、满是尖牙的嘴、狰狞的生殖器、恶心恶心恶心、好疼好恨好恨好恨……

在令人窒息的腥臭恨意中,帕西瓦尔艰难地找到了一点点泛着温暖香气的片段。他看到年幼的女孩儿牵着父母的手,第一次靠自己走进教堂参加弥撒。年轻的神父站在巨大华美的玻璃花窗前讲经,他在讲的是……

“耶和华阿,你的慈爱,上及诸天。你的信实,达到穹苍,【4】”他努力把那一小块记忆挖出来,推到怨灵的眼前。学着女孩儿记忆中神父的腔调和节奏,背诵着《圣经》上的语句。“你的公义,好像高山。你的判断,如同深渊。耶和华阿,人民牲畜,你都救护。”

“神阿,你的慈爱,何其宝贵。世人投靠在你翅膀的荫下。他们必因你殿里的肥甘,得以饱足。你也必叫他们喝你乐河的水。”

在法医的努力下,这点记忆被女孩儿自己慢慢回想了起来,模糊的画面和感觉逐渐生动。帕西瓦尔闻到了教堂内被点燃的乳香,感受到了她父母的手心温度。他用同样的力道握住她的手,继续说:“因为在你那里,有生命的源头。在你的光中,我们必得见光。愿你常施慈爱给认识你的人。常以公义待心里正直的人。不容骄傲人的脚践踏我,不容凶恶人的手赶逐我。在那里作孽的人,已经仆倒。他们被推倒,不能再起来。”

已有溃散征兆的光链再次凝实,分成几束缠在了女孩的脖颈、腰和四肢上。这些锁链和她额上的十字架一起,散发出恒定且温和的光,不断击退她身上漫起来的黑雾。怨气在女孩的眼中又翻涌了片刻后,聚成一连串黑色的圆珠,从她的眼角滚落。这些圆珠落到地上就自动散开消失,像极了阴雨天被雨滴激起的尘土。

克莱尔看着女孩逐渐平静下来的表情,心中对顾医生的本事和身份又多了几分猜测。她往怨灵的方向靠了靠,好奇地问:“你现在好了吗?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帕西瓦尔对克莱尔这种“小猫猫用肉垫探索新玩具”式的行径不置可否。实际上,他现在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置可否:他十几个小时水米未进、连续进行了数小时的高强度工作、短时间内进行了两次净化仪式还耗费法力探查了一个怨灵的记忆……

这一连串的行为带给他的不仅仅是精神上的疲惫感,还有几乎难以忍受的头疼和明显的低血糖症状。他头晕目眩、手脚冰凉,眼前一阵阵发黑。为了避免晕倒在办公室,帕西瓦尔闭上眼睛深吸气,想挺过去最难受的这一阵,再去休息室拿放在那儿的甜食补充糖分。

身体上的不适钝化了他对周遭情况的感知能力,在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早班组的谢尔顿·霍克斯【5】医生已经进入了办公室,并且被他紧握死者右手的姿势所吸引。霍克斯走到帕西瓦尔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你这是发现什么了?”

他还没得到后者的回答就被他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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