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搅先生了。”李媛将手里的画稿往桌上一放,扭身就走。
脚步匆匆,很快就走出屋子去了。
看着李媛的身影消失不见,墨离的心中,虽然长长松了口气,但却渐渐地升起一些失落。失落?
不不不,他不该有失落,他该忘记她的一切,与之保持距离。
……
画的风波过后,又过了两天,雨停了。
这天一早,李媛和墨离的人,纷纷前往桥边查看情况。
他们现,河水虽然还是很满,但是那座石桥已经露出水面来了,完全可以过马车。
得到消息后,李媛和墨离都没有再停留,各自命随从们收拾行装退客房,继续赶路。
墨离是有意地疏离着李媛,他等到李媛的马车启动离开,他才坐上马车,而且命马车缓速行驶,借口
是,他的旧伤复了,马车若是走快了,他的伤口会疼。
他是主子,他说了算,大家都没有反对。
这样一来,两家的车马距离,就越拉越开了,等李媛的马车过河的时候,墨离的马车,连影子还没有看
到,不知藏在哪处林阴道上。
李媛虽然好奇墨离这个人,但又想到墨离说的那番话,说孤男寡女不宜多相处,会引来闲语,她便将墨
离这个人,撇开到一旁,不去关注了。
过了桥,又走了一个时辰后,便到了李家的老宅。
老宅的人,早已接到了李国舅的急信,说京城有贵人到老宅定居,命他们好生招代,不得怠慢。
再加上李媛回老宅时,还带来了李国舅的亲笔信,和李家的一个护卫头领,那头领是老宅一个管事的儿
子,因此,李媛虽然离开老宅二十五年了,早先年的仆人们也早已换了,但她仍是受到了仆人们的热情相
迎。人们不知道她是谁,但却不敢马虎她。
李媛带来的一个护卫并一个护卫头领,还有两个大丫头,均得了李国舅的密令,不得将李媛的身份宣扬
出去,谁泄密,谁死!
这样一来,大家只知道李媛是从京城来此定居的独身贵夫人,而不知她是离家二十五年的当朝太后。
人们只称她为李夫人。
……
与李宅相隔一片稻田的地方,是路家老宅。
由于楚正元嫉恨着李媛和墨离的青梅竹马之情,便对路家人,大肆打压。
路家人不得已,纷纷改名,弃了宅子远走他乡。
墨离回到老宅,原以为会看到一片残墙断壁的废墟,没想到,看到的是跟记忆中,差不多的一座大宅
院。
乌的瓦,白的墙。
都有新近维修的痕迹。
门左侧的一株系马绳的老枫树,叶红赛过二月花。
“路宅”二字的崭新墨底烫金牌匾,高高悬挂于老宅正门的门楣之上。
有管事领着几个仆人,从门里走出来。
“先生,您来了?小人们候着您多时了。”一行人朝墨离行礼问安。
这些人,都不是墨离认识的人。而且,路宅不是荒废了吗?怎会有仆人?
谁的安排?
见墨离诧异,刘公公便说道,“这都是那位主子的安排。他将这无主的宅子买了下来,供先生养老居
住。又命人翻新了宅子,扩大了一些地方。不过呢,并没有改变宅子里头原先的布局。先生,咱进去看看
吧?”
墨离明白,刘公公说的那位主子,就是当今齐国天子,他的儿子楚旭了。
想不到,没有相处过一天的儿子,会为他想得这么周到。
墨离心中,好一阵欣慰。
也庆幸当时及时收手,没有酿成大错。
“好,进去看看。”墨离点头。
进了宅院门,一路往里走,一路看去,果然,处处跟记忆中的一样。
哪里有小径,哪里有一处假山,哪里有一座小亭子,哪里有一座小花园……
虽然处处可见翻新的痕迹,但是基本上没有大动过布局。
墨离很满意看到的一切。
凭着记忆,他走到了他早先年住过的小庭院。
推开院门,他书房窗前的那双柿子树,便映入眼帘。
事事(柿柿)如双。
这是他母亲当年种下的,但现在,物是人非。
“先生,进屋看看吧,里头的用品,全是新的,床上用品,全是今天一早铺上的。您大可以放心入
住。”宅院管事,笑着说道。
但墨离却一指那双柿子树,沉声道,“马上砍了那两棵树。”
宅院管事诧异问道,“先生,这树虽然有二三十年了,但是果子结得却不少,前几天摘了两大筐呢,砍
了可惜呀。而且是一双树,寓意极好的,柿柿成双呢!”
“叫你砍就砍,嘿,你废话做什么?”刘公公朝那管事喝道,“我们先生厌恶柿子树!”
“砍了。”墨离再次吩咐,“用最快的速度砍了。”
“是。”管事不敢不听,跑出去找人砍树去了。
随着一声一声“咔,咔”的声音,柿子树应声而倒。
接着,人们拖走了柿子树。
墨离又命人在种过柿子树的地方,用砖头砌了个花圃,遮过了砍树的痕迹。
看着大变样的小庭院,墨离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他不是厌恶柿子树,而是,担心心细且固执的李媛,找柿子树找到他这里来。
如今他移除了树,她就永远找不到那副画上的景色之地了。
砍了柿子树,墨离又命人砍了宅院门前的红枫。……
李媛的确在找树,她不厌其烦地,命人四处寻找着画上的柿子树,和那个小庭院。
只可惜,她是永远找不到的。
因为树已砍了,庭院院墙的砖也换了。
当初青灰色的砖墙,现在已换成了褐红色的石头墙壁。
除了柿子树,李媛也寻着红枫树。
可是呢,不管她怎么找,都找不到画上原来的景色了。
因为,凡是让墨离认为同当年相似的地方,他马上命护卫们悄悄地砍掉树,或是动一动其他手脚改变模
样。
李媛当然找不到了。
……
这一天,心情颓败失落的李媛,被两个侍女怂恿着,到集镇上的茶楼吃茶解闷。
三人才落座,便有一个紫衣姑娘走到李媛的面前,恭敬地行着礼,“夫人,想不到竟在这儿遇上了夫
人,夫人近来可好?”
李媛抬眸,这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模样中等,个子中等,眼神清澈,透着灵气。不过,那双眉之间,
浮着一丝淡淡的青色,像是病重的样子。
她不认识这紫衣姑娘。
“你是……”
“奴婢是紫藤啊,夫人您这么快就忘记奴婢了?日子过得真快呀,幽云山一别,都两个月了呢。”紫藤
微笑道。
幽云山……
李媛眯了下眼,直觉告诉她,这个紫衣姑娘,知道她之前的事情。
两个月……
她失忆的日子,正好两个月。
而儿子和弟弟说,她正是去了幽云山爬山,才摔倒失忆的。
“是呢,两个月了。”李媛朝她点了下头,“紫藤,你过来下,我有问话你。”
“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