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床上坐下来,望向挂着月儿的窗子口,继续低喃,“明明身份一样,我凭什么要低人一等?默默无闻地做个侯府的世子?将来做个默默无闻的侯?我哪儿输给宫中的几个皇子了?”
“……”
“是他们要杀你,不是我,娇娇,我并不想杀你,我没有办法。如果你活着……,”他顿了顿,“他们不会放过永安侯府,更不会放过我,你该明白我的为难之处吧?娇娇?”
“……”
“倘若你我有来世……,我一定对你好。”
暗处,有人无声一笑。
裴元志说完,站起身来,又四处找了找,可还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仿佛刚才的那一阵琴声,只是他的幻觉。
他心中,极度的失望着。
这时,苑中的园子里,忽然响起什么声响。
裴元志心头一跳,大步跑了出去。
月光下,有个女子蹲在一株树下,低低地呻吟着。
他呼吸一窒,飞快跑了过去,伸手去扶那人,声音颤抖着,“婉……婉音?”
“公……公子?”女子抬头,看着他,惊讶说道,“你怎么在这儿啊?”
身份变了,她不得不改口,由世子改称公子。世子跟公子的身份差别,不是一点半点。
侯府世子,将来是要袭爵的,袭了爵之后,除了掌管侯府的家财,还会管着整个裴氏的族务,有能力者,不需赶考,皇上会直接委以重任。
大权大财在握,人人向往。
而裴府的公子,只是个空有身份的世家子而已,地位比一般的商户人家的子弟,强上一点而已,家产只能分到一点点,仕途得靠自己奔,功名得靠自己考取。
世子和公子,一个是坐享其成,一个是削尖了脑袋,也不一定能得到一官半职。
裴元志听到一声公子,眉头皱了皱。
他站起身来,也不去扶她了,冷冷问道,“怎么是你?”他听出了声音,这不是他要找的人,“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忘记我的命令了?出去!”
女子是百灵。
百灵争扎着站起身来,惶惶说道,“刚才,妾身正在屋中睡觉,忽然做了个梦,梦中有人说,要让妾身不得好死!”
“……”
“妾身自问没有得罪谁,也不认识梦中那人,她为什么这么说?便问她,你究竟是谁?”
“……”
“她不回答妾身的问话,只反反复复着说道,会要妾身不得好死,指着妾身的鼻子说,‘裴元志,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心尖儿上的宝,可你为什么任你娘冤杀了我?你还我命来!’”
“……”
“妾身吓醒了,一看,现只是个梦,然后问着府里的仆人,仆人说公子来了这里,妾身就走来了这里。公子,妾身不是真的想闯进来,是……是那梦里人将妾身当成了公子,妾身怕啊。”
裴元志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百灵哆嗦着身子继续说道,“她说,她会在裴府里长住,会让裴府的人,一个一个不得好死。裴府的人冤杀了她,她会跟裴府的人不死不休,夫人是第一个,大小姐裴元杏是第二个。”
“……”
“她还说,裴府今年的桃花开得艳,明年,就不一定有桃花了。会是梨花处处开,会是满院霜白。公子,妾身在梦里看到的那个脸孔的模糊的女人,是……是不是……大小姐啊?这府里,可只有她是冤死的啊。”
百灵曾是林府的人,因此,她口中的大小姐,便是林婉音。
她抓着裴元志的胳膊,因为紧张害怕,那手指不停地颤抖着,“公子……”
“不准胡说!”裴元志一把推开她,“回去,不准再来这里!”
百灵哆哆嗦嗦着说道,“是……是是……”
然后,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园子。
独留裴元志站在原地沉思。
但那心口却狂跳起来,“心尖儿上的宝”,这句话是他大婚之夜,对林婉音说的,再没有第三人知道。难道,百灵梦见的,真的是林婉音?
夫人死,元杏死,是……林婉音在暗中操作?
不,这怎么可能?
这太荒谬了。
不不不——
不可能。
他一会儿不相信,一会儿又相信,心中烦躁不安。
因为,刚才的琴声,屋中桌上凌乱的灰尘,都在说明,这里确实有人来过。
他只是没有找到那人而已。
如果真的是林婉音的冤魂在报复裴府的话,裴府必完……
他之所以娶林婉音,一是看中她的地位,二是才,三才是她的相貌。连皇上都说过,她要是生成一个男儿,这大齐国,又多了一个一品大臣。
只可惜她是个女儿身,只能委身于闺房相夫教子,皇上又说,谁娶她,谁家必兴旺。
前朝后堂,林婉音会把控得游刃有余。
若不是安王不喜,他怎会杀她?
安王……
他迟早会报复回来的。
“婉音,对不起,如果你真要报复裴府,请出来见我。”他叹了口气,“我们好歹是夫妻,对么?我们当面说说话,其实,我是被逼迫的,我并非真心害你,我有苦衷。”
暗处,那人又是无声一笑。
碧桃苑外面,百灵并没有走远,而是隐藏在暗处,偷偷瞧着园中的动静。
她听到裴元志,喊着林婉音的名字,低低地冷笑一声。
郁娇跟她说,不要对裴元志动情,否则,会死得很惨。
因为这个男人,前一刻会深情款款,后一刻,为了自己的利益,马上会拔出刀子杀人。
刚才,郁娇找到她,要她快离开裴府。
并要她做最后一件事,那便是,前来告诉裴元志,她做了个奇怪的梦。
她照着郁娇说的话做了,果然,看到了裴元志虚伪的一面。
林婉音明明是死于他之手,却口口声声说什么“好歹是夫妻”的话,背后拔刀,叫什么夫妻?
可笑!
百灵又低笑了一声,悄悄回到自己的往处,卷了些银钱,同自己的小丫头,连夜逃离了裴府。
裴元志站在碧桃苑里,又等了片刻,仍然是什么也没有等到,心中沮丧烦躁起来,想着还要处理江元杏的后事,裴元志不得不离开了这里。
等着裴元志的脚步声,彻底听不到见了,一男一女,才从碧桃苑正屋的屋梁上,跳了下来。
“呵呵,这个裴元志,死到临头来了,还有心情来表白亡妻?他那亡妻是被他害死的,他后悔有什么用?笑死本少爷了。”西门鑫呸呸两口,一脸的嫌弃。
“多谢你了,西门大少。”郁娇弹了下袖子的灰尘,“走吧,我们出府去看另一个热闹去。”
西门鑫拿扇子狂扇蚊子,“说好了啊,带你进裴府,跑腿费一千两。”
郁娇朝他扯了下唇角,“你的跑腿费,可真够贵的。”
“我给楚誉跑腿,一直都是两千两一次,给你打的是半折。”西门鑫说得理直气壮。
郁娇也不跟他争,她手上的人手有限,急需人帮忙,而且,她现在手头上有不少银子,景纤云和林婉音的嫁妆全在她的手里,不在乎给他一千两,便点了点头,“行,一千两。”
“还是你爽快。”西门鑫心情大好,“今晚上,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揍谁一句话的事,本少爷的服务,包你满意。”
话说,楚誉才不会给他两千两,一月两千两还差不多,郁娇可真大方啊,真希望郁娇快些嫁入誉亲王府,掌着大权,多多赏银子给他。
……
裴元志刚离开碧桃苑,就见前方有仆人匆匆跑过,有一人问着另一人,“看见公子没有?”
另一个回答,“没看见。出什么事了?跑得这么急?”
“出大事了,杏小姐死了。”
“啊?杏小姐死了?天一擦黑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
“好什么呀?杏小姐不是不见了吗?公子叫咱们四处寻找杏小姐,有人看到杏小姐倒在府后面的小路上,心口上插着一只匕首。”
另一个吸了口凉气,“谁杀了杏小姐?”
前一个说话的说,“不清楚啊,但是,路过那里巡夜的衙役查看了杏小姐的尸体后说,是公子杀的。”
另一个仆大大吃惊,“公子杀了杏小姐?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是啊,我也想不明白呢?他们两个一起长大的,公子没理由杀杏小姐呀。可是衙役不这么认为。”
“衙役有什么根据说,杏小姐是公子杀的?”
“衙役说,杏小姐的身旁昏倒着的宝琴手里,攥着公子的一片衣角,而且,那只匕首十分的昂贵,不是一个丫头买得起的。又说,杏小姐的身上刻着公子的名字,给公子抹黑了,公子气恨之下,一定会杀杏小姐。”
“可我还是觉得,公子不会杀杏小姐。”
“在杏小姐的身上搜出了血书,衙役已经报与顺天府的老爷云了,公子这回可完了呀。”
两个仆人絮絮叨叨着说了一会儿话,分开而去了。
裴元志心头一惊,江元杏留有了血书?
这个该死的女人。
这时,暗雕出现了,“快走,公子,顺天府正全城通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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