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誉瞧见她脸上的神色,不再是一片忧愁之色,心下松了口气。
他脸上的神色舒展开来,轻轻搂着她的肩头,“你先睡,我出去办些事情。”又道,“不必等我,我可能会很久才回来。”
这口气,像是个出远门办差的相公,叮嘱着家中的小妻子。
郁娇愣了愣,唇上被轻轻吻了下,再回过神来时,楚誉已经走出卧房去了。
不一会儿,霜月和桃枝进来了,“小姐,天快亮了,休息吧?”
“……好。”郁娇看着窗外,黎明前的夜,越的黑了。
楚誉……
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楚誉离开郁家别庄之后,马上来到别庄附近的一处山凹里,他出了暗号,唤出了暗中相随的枭龙卫。
樱园里只有一个护卫黑水在,那是做做样子的。
其实呢,有一百名枭龙卫,分散候命在丰台县四处。
十个暗卫,齐齐整整朝楚誉行礼,“主子。”
楚誉望着他们,沉声做着吩咐,“裴元志正派人四处寻找两个女人,一个是四十岁左右的妇人,方脸,微胖,大家喊她阮妈;另一个则是个大眼睛的黑脸丫头,名叫冬梅,十八九岁的样子。这两人对郁四小姐来说,十分重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务必要抢在裴元志的前面,找到她们!”
“是!”
十个人,一齐应道,然后,又很快消失在原地。
楚誉又朝茫茫夜色中的某一处喊了一声,“芦生!”
一个瘦小个子的少年,从一侧的山坡上,轻快地跳了下来。
他手指一转,一枚夜明珠现于掌心。
照着他和楚誉面前的五尺位置。
夜明珠的光晕,照在他的脸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这是个十三四的少年。
他肌肤白皙,丝如墨,一双酷似女孩子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看得出,这是个十分聪慧的少年。
“师兄?”少年朝楚誉嘻嘻一笑,“有事吩咐?”
楚誉望着他,这孩子漂亮得令他都心生嫉妒了,他的父母亲,一定是两个绝色美人,否则,也生不出这样漂亮的孩子来。
只是……
楚誉眯了下眼,心中疑惑渐生,为什么,这个小师弟的眼睛,跟郁娇的眼睛,这么相似?
师弟刚刚从北地过来,之前呢,他也没有怎么细瞧师弟的眼睛,因为跟郁娇相处久了,记熟悉了郁娇的眼睛,这猛然看到师弟的眼睛,他越来越觉得这不可思议。
太奇怪了。
不过呢,他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因为师父捡到芦生的时候,芦生还只是个刚刚生下不久的小婴儿。
是个弃婴。
这两人的眉眼相似,难道只是巧合?
楚誉朝他点了点头,“你现在马上回京城一趟,将这封信交给纪管家。”
“是。”芦生接过秘信,飞快塞入怀里,嘴里却笑嘻嘻说道,“纪管家说你请婚了,你相中的媳妇是京城郁家四小姐,信上是不是说,要纪管家准备喜房?哦,对了,你娶媳妇后,我能分到多少银子的红包?”
红包?
想到哪儿了?
楚誉的脸色一沉,“小毛孩子,这是你该管的事吗?速去送信!”
“是。”芦生收了夜明珠,嘻嘻笑了一声,消失在夜色里。
楚誉则敛了心神,往郁家别庄而来。
他记挂着郁娇。
……
平平安安的郁家别庄,随着夜色的变沉,渐渐地一片沉寂。
所有院落都熄了灯,大家都睡下了。
但是,裴家别庄里,就不安宁了。
裴元志关押的两个重要的人,不见了,整个庄子的仆人和护卫,都外出寻找去了。
在京城里找人,只要人不出城,不管躲到哪里,都能寻得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可这是在丰台县,这庄子处在丰台县城郊外,出了庄子,就是野外,四通八达的路,逃跑之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躲进深山老林,也许就永远找不到了。
所以,裴元志开始焦急,护卫和仆人们开始着慌。
“找到人没有?”裴元志朝暗雕大着脾气。
暗雕脸色惶恐,“回世子,还……还没有,冷义正在寻找。”
“挖地三尺也要找到!”裴元志大怒。
暗雕说道,“世子,锁被撬开,那二人又不会武功,偏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是不是有人现了他们,救走了?”
“谁胆敢放走她们,给本世子格杀勿论!”
“是!”
……
冷轼离开郁家别庄之后,坐着马车连夜往京城赶来。
报仇就要快!
万一裴元志的官职越升越高,连永安侯也要敬仰也会惧怕的话,裴元志一干涉,就罚不了裴夫人了。
所以,他得抓紧时间,在裴元志还没有得势之前,利用永安侯,将裴夫人狠狠地收拾一顿。
冷轼从丰台县出时,是半夜时分,赶到京城时,正好天亮了。
为了显出报信紧急的诚心,他连衣衫也没有更换,脸上的伤口和身上的淤痕也没有理会,命小厮将马车直接赶往永安侯府。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就赶到了永安侯府。
守门的人,一见是冷轼回来了,对他爱理不理的,一个个眼皮往天上翻。
在江元杏没出事之前,永安侯府里的人,看在侯爷和裴夫人的面子上,对冷轼敷衍的奉承着。
可自从江元杏出事后,裴夫人对冷轼恨之入骨了,永安侯也不再提冷轼的名字。
府里的仆人明白,冷轼不再受宠。
如今见了一身狼狈不堪的冷轼,仆人们说什么也不放他进门。
冷轼甩袖冷笑,“你们敢不放我进去?要是误了老爷的大事,看你们如何交待!”
守门的几个人,像没有听到一样,理都不理他。
冷轼进不去,只好站在府门前候着。
他就不信,等不到永安侯。
同时,他心中则在冷笑着,一个个都等着吧,不会过太长的时间,他就会风光的回来。
夏天的太阳渐渐升高,将冷轼烤得快要溶化的时候,永安侯裴兴盛回来了,一顶四人抬的蓝布轿子,缓缓地朝永安侯府的府门走来。
冷轼看到永安侯的轿子,心中大喜,飞奔着跑上前,隔着帘子就喊着,“姑父,姑父,我是轼儿,我从丰台县连夜赶回来,有要事向您汇报。”
轿中,永安侯正在闭目养神,听到有人喊他,他忙挑了帘子来看。
冷轼?
冷轼一身狼狈,脸上有伤口,长衫上满是泥浆和尘土,像个叫花子一样了。
永安侯厌恶地皱了下眉头。
又想着,冷轼必竟是女儿的男人,永安侯想到宝贝女儿,便没有将冷轼撵走,只沉声说道,“站在这里做什么?像个什么样子?还不进府去!”
冷轼得到这句话,心中一喜,果然,永安侯不会不让他进府的。
“是,侯爷。”
永安侯的轿子在前面走,冷轼在后面跟着。
刚才那几个拦着冷轼,不让冷轼进府门的仆人,一个个吓白了脸,慌忙陪笑问安,“冷公子。”
“哼!”冷轼甩袖,理都不理他们。
……
永安侯的轿子进了府里后,冷轼亲自挑了轿帘,服侍着永安侯下轿。
永安侯淡淡看他一眼,“怎么弄成这样子回来?究竟出什么事了?”
冷轼皱着眉,说道,“姑父,轼儿想单独跟您说件事情。”
“什么事?”永安侯淡淡问他,这个冷轼,几时有个正经的事情了?
“我在丰台县听到一些,关于永安侯府不好的消息,有人想害永安侯府灭亡。”冷轼依旧皱着眉头,忧心说道,“因为担心姑父,所以才连夜从丰台县赶回京城。”
永安侯眯了下眼,望着他,“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害我永安侯府?他不想活了?”
“事情重大,轼儿想单独跟姑父说。”
冷轼一再强调,要单独说。
又说是连夜赶回京城的,看这冷轼,连衣衫都没有换,难道,还真有紧急的事情?
“你到老夫的书房来!”永安侯看了眼冷轼,说道。
“是,姑父。”冷轼松了口气。
屏退了书房里外的仆人后,永安侯撩起长衫的下摆,在楠木雕花的大书桌后,坐下了,淡淡看向冷轼,“这里没有外人了,说吧,你要是敢胡说八道,老夫可不会饶你!”
冷轼朗朗说道,“如果轼儿胡说八道,姑父大可以拿马鞭子抽死轼儿。”
永安侯眯着眼看他,“说!”
“是……,姑父。”冷轼望着永安侯,“姑父,您有没有现,杏儿和元志表哥,长得都不像姑父?也不像姑父家里的任何一人?”
永安侯眯了下眼,长相?
这个问题,他早就注意到了。
他生得个子矮小,长相很普通,是那种丢入人群里,也很难找出来的那种普通人的长相。
可一对儿女,却生得十分的标质,女儿苗条娇艳,儿子的身材高大颀长,风度翩翩。
他皮肤微黑,但一双儿女的皮肤却十分的白皙。
他是肿泡眼,女儿和儿子,却都是眼角带勾的桃花眼,且生得眉目如画。
另外,夫人冷氏的娘家人,全都是单眼皮的飞凤眼,他也是单眼皮,可一对女儿,怎么是明显的双眼皮?
永安侯看着冷轼,“那又怎样?兴许是隔代遗传。”又道,“你说有重要的事跟老夫说,好好的提他们的相貌做什么?”
“但事实上,并不是隔代遗传。”冷轼笑了笑,“姑父,冷家有位姑太太,嫁给了朝中一位侍郎,姓江,姑太太有个十三岁的女儿,跟杏儿十分的相似。”
永安侯盯着冷轼,“你究竟想说什么?”
“姑父!”冷轼说道,“轼儿是想说,杏儿根本不是姑父和姑母的女儿,而是轼儿另一个姑母,江夫人的女儿。姑父的女儿,早在十五年前,就被姑母失手害死了,她怕姑父和老夫人责怪他,才抱了江夫人的女儿来充数,反正哪,小婴儿那时才百天大,眉眼没长开,换身衣衫,哪里容易看出来?”
怎么会有这种事?
永安侯惊得呼吸都忘记了。
“你敢胡说八道,老夫会杀了你!”永安侯咬牙怒道。
“如果是假话,姑父尽管打死轼儿!”冷轼正色说道,“还有元志表哥……”
“他又怎样?”永安侯脸皮一变,怒喝一声。
冷轼叹了口气,“是姑姑和别人的孩子。”
“不可能!”永安侯狂喘着气,他飞奔往墙边,拔下墙上的配剑,就要刺冷轼,“你敢离间我父子,挑拨离间我的家庭,老夫要杀了你。”
但冷轼并没有跑,反而跪倒在永安侯的面前,仰头看着永安侯。
不管永安侯是不是要气得吐血了,是不是气得快要死过去了,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姑父,请容轼儿将事情的原委说清楚,姑父再杀轼儿吧。”
“说!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原原本本说出来!如有假话——”永安侯抖了抖手里的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两要昏倒了。
“……是。”冷轼便说道,“原本呢,轼儿带着元杏表妹住在别庄里,安静地过着日子,只等风头过了,好娶元杏表妹,两个人本本份份地过着小日子。”
“……”
“可就在前几天,元志表哥忽然间也去了庄子里。那庄子本是永安侯府的,他是世子,去住一住,也没有什么。可谁知,元杏表妹,和元志表哥他二人……,唉,”冷轼长长叹了一声。
永安侯呼吸一顿,从牙缝里挤了几个字出来,“他们什么?”
“他们行了夫妻之事。”冷轼说道,“那庄子里,哪个仆人不知道?都笑他们兄妹乱了伦常。”
“这对畜生!他们怎敢……”永安侯暴怒!
“起初,我也以为他们是乱/伦的行为,后来,元杏妹妹自己说漏了嘴,她说她和元志表哥不是兄妹,他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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