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的有这一下,在他赶到之前,不知道庞晓龙都怎么折腾的丁宣。
光试着幻想他都天灵盖绷紧,一阵阵的烦躁。
丁宣仰着个花猫脸看看他,还看看自己光不出溜的两条腿,似乎是在思考干嘛这会就脱衣服睡觉。
连萧开始翻他另一条腿,他又抓抓脸,不知道琢磨了点儿什么,很自觉地伸手从脚上拽掉了袜子。
“没让你脱。”连萧对他这种不听人说话的反应十分的无语,情绪都快让丁宣给磨没了。
他劈手把袜子夺回来又给丁宣套上:“就配合这些没用的事儿最积极。”
“积极。”丁宣重复他的话尾巴。
连萧把被子又给他拢拢,去衣橱里给他找衣服。
丁宣脸上不只是油漆,还有庞晓龙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水彩笔,以及钢笔画出来的胡子道儿。
连萧又搓又抹肥皂地给他擦了半天,就差把洗洁精也用上了,丁宣还被肥皂水迷了眼,到了儿也没能搓干净,左脸上的白油漆留了一小块在脸上。
连萧怎么看那块怎么烦,咬咬牙骂了声“操”,他一手攥着丁宣的脸,把毛巾角缠在另一只手的手指头上,想给他抠掉。
手劲有点儿大了,丁宣往后抻抻脖子,想躲又没躲。
“留脸上了。”连萧没好气儿地把毛巾摔回脸盆里,“以后你脸上就顶着这块漆吧,以后你就是个丑小孩。”
丁宣抠抠脸转了半圈,学着老妈每天教他的,去够柜子上的雪花膏盒子。
连萧给他拧开,他撅了一指头在掌心里搓搓,有模有样地往脸上搽。
可能在有些时候,当个能够自找乐子的“傻子”,还真的要比什么都明白要快乐得多。
连萧看着丁宣没事儿人一样又开始在家里转悠,心里乱七八糟地想。
“你真不难受吗?”他忍不住问丁宣。
丁宣给自己抹完雪花膏,目光从连萧脸上扫过去,不紧不慢地溜达过来,朝他脸上擦了擦手。
经历了这么一出,连萧一点儿出去玩的心思都没了。
二光连蹦带弹地跑到家里找他时,连萧正杵着腮帮子看丁宣画画,电视随便找了个台播着,全是学什么美容美发汽修厨师的广告。
“收拾完了?”二光一进来就往路子旁边蹲,“还去溜冰不?”
冬天下午冷得快,屋里过了两三点就开始冒寒气,给他冻得快不行了。
“去个蛋。”连萧杵着脸的手掌直接耙进头发里,挺心烦地扒拉两下,“你玩去吧。”
“真不去啊?”二光一看连萧就知道他还没完全过劲,所幸吸吸鼻子在炉子旁边坐下了。
“那三个呢?”连萧踢给他个小板凳。
“蹽了。”二光提起来还能乐,“你带着丁宣一上楼,那傻胖子爬起来就跑了,还有他那俩傻小弟。”
“又找他奶去了?”连萧想起他那窝囊样儿就烦。
“没。”二光想想,特笃定地摇摇头,“他都给你弟拾掇成什么样了,生怕你上他家告状呢还,你给他揍得满脸花他都不敢吭一声,信不信?”
这确实是庞晓龙能干出的事儿,他就是那么个欺软怕硬还非要撩贱的性格。
连萧搔搔脑袋,偏头又瞅向丁宣脸上的那一小块白漆,心里却一点儿没感到舒畅。
庞晓龙能顶着个猪头拔腿就蹿,他不行。
就算他行,对他而言只是打了个架,对丁宣来说却是另一种性质的事儿,即便他还不懂。
而跟丁宣有关的任何事儿,在老妈那都不能藏着,也不可能藏得住。
二光坐在炉子旁边絮絮叨叨的——他那张嘴长得可太够本了,从来没有闲置过,就算没有人回应他也能自己说完一下午。
连萧被他叨叨得走了个神,回想起老妈下午上班出门前,说他今天一点儿没哥哥样,以及最后那句看着办吧……
手腕冷不丁一错,掌心从鼻梁上的小口子擦过去,连萧绞着眉毛使劲叹了口气。
老妈今天下班晚,等到傍晚,别人家都在楼里准备做饭了,溜冰的大部队轰轰隆隆地从楼底又轰过去,不知道是孙虎还是谁扯了一嗓子“连萧你媳妇儿生气了”!
连萧懒得伸头,丁宣大概是听见连萧的名字,从桌前直起身子眨了眨眼。
“等我一块儿!”二光抻头喊回去,连蹦带跳地也跟着回家了。
老妈跟老爸今天是前后脚到的家,楼道里遇见了,有说有笑地一块儿上楼。
到家看见连萧老实地带着丁宣在家画画,老妈的目光刚要有点儿欣慰,就冲着连萧的鼻梁眯缝一下眼。
“鼻子磕哪儿了?”老妈看着他问了句,边托起丁宣的脸看看,“你俩还在家干仗了?”
连萧还没说话,老妈就皱眉搓搓丁宣脸上那一小块油漆:“这沾什么了宝贝儿?你俩干嘛了?”
“蹭着哪了吧。”老爸去倒水洗手,随口接了句。
“跟庞晓龙打了一架。”连萧从桌前起来,“丁宣让他给画了。”
丁宣抬头抓了抓脸。
“干什么了?”老妈一开始没听明白,反应过来后,她看着两个小孩愣愣,然后使劲蹙了下眉。
“什么画了?”老爸也没听明白,扭头扫了眼丁宣。